大庸三百二十年五月幹旱,田地收成苦澀,農戶一年到頭日子過的緊巴巴,今年日子過的更是勒緊褲腰帶。
大西村東麵五裏處有條河,河麵不寬,岸堤上有一排莊戶,靠最前的一家莊戶,最為富有,青磚大瓦房,帶個一進的大院,砌了一圈圍牆圍住青磚瓦房,農莊院名—西園,是大西村有名的地主,西園是京中都城公孫家大房蘇氏的陪嫁產業,西園裏住著兩個女管事與兩個男管事。
兩年前大年夜後的一個早晨,一輛毫不起眼的馬車在灰蒙蒙的霧霾中駛入西園,從馬車上抱出一個小女孩,五六歲樣子,骨瘦如柴,胳膊腿上還有大大小小傷口。
女孩在西園住下來,一晃兩年,在大西村村民意識中,大西村並沒有多出一小人,他們一年到頭來來回回從西園院門前路過,也沒見這女孩出過院門,隻是感覺這家莊園多了一個身影,模糊不真實,以為是看花眼或者又覺得哪家管事親戚,已經走親訪友回家了。
年六月初三,門口跪了幾個村民。
“何娘子,請您行行好,我家鐵柱和鐵蛋這兩天反複發燒咳嗽,今早鐵柱咳出血,請您借五十文藥錢,等鐵柱與鐵蛋病好了我們想法子賺了錢就還給何娘子”哭求的是李家娘子張氏,鐵柱是她的丈夫李鐵柱,鐵蛋是她幺子李鐵蛋。
今年他們大西村收成不好,糧食征收一半後家裏是夠吃的,但大人小孩都生病,隻有把糧食換錢看病,來來回回,家裏吃的沒了,抓藥錢也沒了,最後隻有求到西園這邊來。
何娘子名何月桂,是主家派過來打理田地莊戶的管事之一,不是大西村人,可常年在這邊生活,二十五歲後贖身脫離奴籍,主家念其情分,就派她與高小英,來福來年到大西村打理主家的一些田地家產。
何月桂身子不高,但常年米糧油水不缺,把自己養的白白胖胖,此時她靠在門口木柱上,垂眸不說話,一副油鹽不進,但也沒甩手走人。
透過院門細縫,院子裏中間擺著一張小榻幾和一張躺椅,躺椅搖搖晃晃,上麵坐著個約七八歲女娃,雙手支棱著下巴,睜著她的黝黑大眼,歪著頭注視門縫外。
門口幾人跪著懇求,跪著的幾人她知道,是西園後半裏地的莊戶李家。她來了大西村兩年,雖足不出戶,卻也不是什麼都不知道。
李家娘子跪著向前一步對何月桂磕頭,哭道“何娘子,求您了,求您了,我們一定會還您錢的”
跪地久了,她的三個女兒還好,病弱的幺子已經昏睡過去,李鐵柱艱難的抱住鐵蛋“還請何管事大慈,我鐵柱砸鍋賣鐵也會還何管事銀錢”
幾個小孩瘦瘦弱弱哭求道:“何娘子,求您了借我們買藥錢,我們會報答您的”
何月桂見六歲的鐵蛋倒地,急忙從荷包裏抽出一貫錢扔給李娘子“一百文,拿去,趕緊找大夫看看,我可不想他倆死在我西園門口”
李娘子從地上撿起錢,擦幹眼淚,嘴裏說著謝謝,心急火燎扶著她丈夫,昏倒的男孩則是由三個女孩抱著走了。
等院門口沒人了,何月桂才關上大門,一轉身,少女已經站在她身後,她的眼珠又大又黑,毫無波瀾,冷冷的望著她,把何月桂嚇的半死,身子緊帖門框上“小姐...您睡醒了啊”
少女盯了她一眼,轉身離去時,留下兩個字
“做——飯!”
“是是是,奴婢馬上去做”就被少女盯了那麼一眼,何月桂的背上全是汗,這小魔頭,真要她老命。
等何月桂在廚房做好飯把飯菜端到大堂飯桌上,院門口進了兩個中年男人,他們身上背著兩大背篼,手裏還提著兩大包袱。
“來福來年,你們回來啦,正好,飯菜剛好,快卸了貨吃飯吧”
來福來年悶聲把背上手上的貨物擺放好放在廚房外的案板上,便向已經坐在飯桌上的少女請安
“小姐”
何月桂把五菜一湯端上桌,為少女盛好飯遞上筷子後,少女才發話“吃吧”
三個人才小心翼翼坐下來,四個人安安靜靜用飯菜,少女不說話,三個成年人更不敢出聲,連嚼肉都不敢過快,生怕發出聲音。
少女用完飯菜後,扭頭回她的屋裏,緊閉房門。
等少女消失後,何月桂三人緊繃的神經立刻放鬆,默契的吐氣放鬆
“我滴個乖乖”
哀嚎的叫來福,是西園的管事之一,本來西園有四個人,來福、來年、何月桂、高小英。
高小英兩年前已經不在了,此後他們仨誰都不願提到高小英這人。
房裏的少女,閉眸盤腿坐在床上打坐,她的皮膚很好,冷白皮,臉上毫無瑕疵,雪白如玉,嘴唇輕薄,透一股清淡的嫩紅。
夜間,何月桂打好洗漱水端入少女房間,把架上的臉巾打濕呈給她,溫和道“小姐,擦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