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支書離開後,孫氏返回家中坐在炕上,把丫頭叫過來,問道:“丫頭,這個顧茂才,你看著怎麼樣?”丫頭說:“娘,我也不大會看,就覺得還行,我聽娘的。”孫氏停頓了幾秒鍾,說道:“娘端詳著,這個年輕人是個本分人,他那個當支書的爹,也沒因為咱家裏窮而怠待咱,可見家裏人也是講理的。”丫頭點點頭,表示讚同,孫氏接著說道:“你跟著娘支撐這個家這麼多年,也實在是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累,娘想著你能找個好人家,不用一輩子吃累。”孫氏說著眼睛開始紅了,腦子裏淨是丫頭跟著她在田間地頭勞作的畫麵。丫頭從不到十歲開始就跟著在地裏幹活,孫氏幹什麼,它就跟著幹什麼,孫氏什麼時候起來,她就什麼時候起來,懂事的丫頭也幾乎沒抱怨過苦,沒抱怨過累。
孩子越是懂事,當娘的心裏越是愧疚,總感覺這個孩子這十年跟著她吃盡了苦頭。丫頭見孫氏紅了眼眶,忙說道:“娘,我不覺得苦,最辛苦的是娘。”孫氏聽丫頭這麼一說,眼淚更是憋不住了,順著她那帶著細紋的臉頰滑落下來。孫氏拉過丫頭的手說:“娘覺得這個顧茂才人和家境都還不錯,你要是覺得行,娘就過幾天跟媒人去他家裏看看,你要是覺得不上心,不滿意,那娘就回了媒人,左右你也才二十,不急。”
丫頭小聲說道:“娘,我覺得還行。”孫氏見丫頭這副模樣,心裏便有了數,但她心裏也犯嘀咕,畢竟丫頭這才是頭一回相看,之前丫頭也沒怎麼接觸過同齡男人,孫氏擔心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對喜歡的男人究竟是個什麼感覺。心裏也是七上八下,總想著等姚敘堂回來,跟他商量商量。
雖然姚敘堂才十五歲,但在孫氏眼裏,姚敘堂相當於家裏的頂梁柱了,她甚至都覺得姚敘堂像是丫頭的哥哥。母女倆聊完,便各自幹活去了,雖是初春,但農家的活是不分季節的多,丫頭急急忙忙的去喂雞,喂兔子,孫氏便張羅著準備午飯,心裏估摸著姚敘堂也該下學回來了。
沒多會,姚敘堂便下學回家了,屁股還沒坐下,就趕著問孫氏:“娘,俺姐上午相看的怎麼樣?”孫氏望了望院子裏,見丫頭正低著頭拌雞食呢,便拉著姚敘堂從廚房進了外間炕上坐下來,把今天相看的情況細細說給了姚敘堂聽。姚敘堂聽完,說:“聽起來還行,我姐喜歡就行。”說到這裏,孫氏歎了一口氣,說:“我就怕她自己也不知道喜歡還是不喜歡~畢竟你姐就相看過這麼一個?”姚敘堂笑了笑說:“娘,你聽沒聽過一個詞,叫一見鍾情,就是雙方第一次見麵就互相喜歡上了。”孫氏說:“我沒聽過你那些洋詞,我就巴望著你姐嫁人了日子能過得舒坦一點就行。”姚敘堂安慰孫氏說:“娘,你不就擔心我姐沒相看過多少男的,怕她看走了眼?我覺得你不用擔心,這個不是說看的越多就能找的越好,我聽著這個顧茂才人品家境都不錯,這說不定就是上天可憐我姐,讓她頭一回就碰上合適的呢。”孫氏聽姚敘堂這麼一分析,心裏竟分明了許多,不再似先前那麼擰巴了。
又過了三兩天,媒人果然返回來了,和孫氏說,顧家對丫頭很是滿意,現下過來問問女方意見,還把顧家給開的條件大體說了說,比如說聘禮都有些什麼之類的。
顧家畢竟是支書,聘禮自然能出到讓孫氏滿意,再加上雙方也都滿意這樁婚事,很快便定了,從相看,到說定,到定親,到成親,不過五六個月的時間。就這樣,在炎炎夏日,丫頭便出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