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了她?
聽到這話,何程神情微微一愣。
原本憤怒無比的情緒,忽然掀起陣陣波瀾。
在當年,在國外過著食不果腹的生活時,何程心中確實升起過這樣的想法。
但隨著時間推移,他慢慢長大,開始投身拯救世界的事業中去。
驗證技術,混跡黑市,騙取資金,甚至與人火拚,成為了他日常生活的主曲調。
如若不忙,他也會刻意給自己找事情做。
何程一直不敢閑下來。
隻要手中沒活,腦海中便會回憶起這些亂七八糟的事,長此以往,他會瘋的。
所以這麼多年來,何程一直用這種方法不斷麻痹著自己。
可如今,當他再度重視自己的仇恨。
卻發現它好似已經燃燒殆盡,隻剩一堆帶有餘溫的灰燼了。
不是時間讓傷痛愈合,而是時間使傷痛麻木。
在短暫的憤怒後,
現在的何程,就好像一個獨立的大人,冷眼看著淹沒在時間長河中的孩子。
他不斷逃避,結果好像真的遺忘了那段仇恨。
心中再也找不到那股憤慨。
那麼現在的自己,又該怎麼做......
殺了這造成自己慘淡人生的締造者?
讓其一死解百仇?
可她死了之後,那個蒂娜的孩子又該何去何從?
再回福利院?
那自己會成為另一段慘淡人生的締造者麼?
心中忽然起了這樣的想法,何程腦子有些混亂起來。
他緊咬牙根。
或許,他今天就不該來這。
或許,他就不該見這一老一少。
或許,要複仇的話,直接往屋裏丟個手榴彈就一了百了。
反正自己早就是法外狂徒了,手上的命還少麼?
可他偏偏就是看見了這兩者的溫情。
這種家人之間的溫暖,是他曾渴求的,不敢破壞的。
“靠!”
勢若千鈞的拳頭砸在木質的茶幾上,瞬間便讓它裂成兩半。
何程鼻間喘著粗氣,龐大的身軀微微顫抖著。
而後,他猛地站起身來,轉身而去。
“等那個小登成年之後,我再來取你性命!”
“到時候給我把脖子洗幹淨了!”
說罷,何程頭也不回走入寒冷的室外,將身後的木門甩到啪啪作響。
他深吸了一口氣,腦海中不斷回閃那個小女孩對老人說的話。
奶奶,可以不死麼?
“死騙子,果真好手段啊!”
在淩厲的寒風中,何程咬牙切齒,但卻無可奈何。
他有著自己的底線。
或許他的決定懦弱,或許會被他人唾棄當斷不斷,根本沒有一點魄力......可這條底線,卻是保證他不瘋的原由。
“操tm該死的命運,合著就我該挨欺負是吧!?”
何程猛地抬起頭仰天怒吼,他那憤慨的腔調中夾雜著微不可及的委屈,被迅速撕裂在寒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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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在燭火搖曳的客廳裏,老人也低下了頭苦笑一聲。
“是啊,這該死的命運。”
“它不可違背......”
“是麼?”
就在這時,一陣烈風拂過,身著白色骨鎧的女子從房間的陰影中走出。
“既然命運不可違背,那為什麼還會出現我們這樣的預知者?”
骨白的麵鎧隱沒於皮下,江雨盈直勾勾地看著坐在椅子上的老人。
“可以告訴我這是為什麼麼?”
“第一預知者。”
聽到身後傳來聲音,老人回過頭來,一雙渾濁的眼睛平靜地看著江雨盈。
“你就這麼篤定我是第一預知者?”
“我聞到了你身上的臭味。”
“非常濃鬱。”
森白的小臂側緩緩長出鋒利的骨刃,江雨盈眼中猩紅的光芒一閃而逝。
“存在時間越久的預知者,身上特殊的臭味便會愈重。”
“就如我一樣。”
“是麼?看來你有個不得了的能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