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嘈雜的聲音從門外傳了進來,驚醒了躺在床上的一個少年,他慢慢坐了起來。
推門進來的是一個飽經風霜的女人,喜悅的笑容已經掛在她的上了些許皺紋的臉上,今日吏考已經下發文書,他的兒子終於可以為官了。
“遮兒,你吏考文書到了,外麵都是慶祝你的人,我的兒,你終於苦盡甘來了。”
他雖然不是科舉出身,而是白身吏考得到的功名,而今朝廷又封了官,他的官品不高,卻是天子近臣,而又得到刑部顧大人提攜,所以拜訪他的人不少。
少年重活一世,對於剛剛推門而進的婦人,欣喜之下頓時淚紅了雙眼。
他的母親還活著。
真好!
世間所謀之事,定能認定勝天,前世改變不了的結局,而今上天又給了重活一世的機會,那就是上天要給他張遮這個機會,他為何不能重新開始,這一世,他想通了,前世他太過遵守倫理綱常,不懂變通,這真真切切的是他的死穴,他母親為他擊鼓鳴冤而死,他的薑雪寧為他自刎後宮,他也落得在大牢之中自戕。
既然是死過一次的人了,這些道理理應想的更為透徹才對。
這日是在他為官之前的日子,他還未遇見薑雪寧。
他望著窗外,昨夜又是一個雪夜,窗外的樹枝已經壓彎了腰。
一切都還來的及,這一世,他將改寫命運,好好的活著,順應本心。
喜歡就是喜歡,憎惡就是憎惡,人都是赤裸裸的來到這個世界,也將赤裸裸的離開吧,為何不能好好的愛一場呢?把自己困死在腐朽的三綱五常之中呢?
少年慌忙的拿起衣服,往身上套去。
“遮兒,著急忙慌的去幹什麼?”
“母親,去見一個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
薑雪寧,即便你想要當皇後又如何?
薑雪寧,即便你有一個青梅竹馬的燕臨又如何?
薑雪寧,即便你最初遇見的是謝危又如何?
我張遮,一定可以改寫所有的結局,那日,在大牢裏自盡,我從未後悔過,可是得知你用命力保我時,那一世,我的命早已隨你而去。
為你生而生,為你活而活,那這一世,我定能規避所有不幸。
張遮來到薑雪寧的府門前,那一世,他與她還未相識,向府中管家打聽,她一早就已經出了門,去往勇毅侯府了。
如果匆匆前去,闖進侯府,與薑雪寧相識?這樣的相識太過於明顯的意圖,而這相識,應該是悄無聲息的相遇,然後闖進她的心裏的。
張遮思來想去,覺得隻有製造一場讓她終身難忘的經曆才行,前世的她,貴為皇後,享受了萬人的敬仰,還有一群太過出眾的人都愛慕於他,而他是如此的卑微的身份,這樣的身份,他張遮應如何才能與她匹配呢?
唯有一條,初見時便是終身。
而今的他隻能當做他與她未相識,靜候時機,尋得一個良機才行。
他往回走的路上,一直在回憶前世發生的種種的悲劇。
幸好!
.......
薑雪寧回府的馬車,在街道上慢慢的行走著,回憶起剛剛發生的一幕,仿佛如昨日。
前世,她負燕臨。
他還是那般的燦若晨星,他的眼睛幹淨,明亮,又耀眼,還是一如驕陽烈日的存在。
剛剛醒來,就遇上了沈玠,不免的讓她歎了一口氣。
那一世沈玠當真是寵她的,她要瘋得瘋,他陪著她一起瘋,要殺便殺,他陪著他一起殺,她也把他變成了一個壞人了,他本該不是那樣的,生性柔弱的他,卻變成了一個那樣的人。
她負太多人了,她數不清了。
她看著自己的手,還微微有些泛紅,就在剛剛,她還扇了他一巴掌。
薑雪寧掀起車簾,繁華的街道依舊沒有變化,人來人往。
一個熟悉的背影,出現在她的眼眸裏,她的眼眸瞬間濕潤了起來,漸漸的模糊了視線。
是那個她喜歡很久很久的人,驚豔了她一輩子的張遮啊。
他還是那個樣子,一點也沒有變,天生不帶半分笑意,她壓低的聲音,恐怕隻有她自己能聽見:“張遮大人,好久不見,別來無恙。”
張遮望著她,先是愣住片刻,竟不知所措的往回走,走了幾步,才發覺自己走錯了方向。
薑雪寧嘴角微微的上揚,一個淺淺的浮在嘴角的笑,在她臉上蕩漾開來。
幸好!
........
她看著他遠去的背影,慢慢的拉上了車簾。
上一世,權利蒙蔽了雙眼,做下了太多惡。
這一世,她不再想要成為那一人之上,萬人之下的皇後了,而她隻想成為張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