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溫柔的父親變得喜怒無常,總嗜睡。
“爸,我想要一個滑板。”付思焰眼裏閃著光,靠在正看著院門發呆的父親身上。
“要那東西幹什麼?”父親掐滅手裏已經吸到尾的劣質煙,朝一旁吐了口唾沫。
“滑,我也想滑滑板,可酷了。”付思焰拉了拉父親的胳膊,表現出哀求。
“嗯……真夠……煩……”父親起身,最後的那個字咬地很輕,但付思焰還是聽到了,他一臉詫異,手足無措,內心一陣空空站坐在原地。
父親有時候一睡就是一下午,母親交代的事情他總沒有完成,脾氣也是越發的壞。
“明天去醫院看看吧 。”母親看著躺在床上的父親道。
“沒什麼可看的,就是覺得很累,心裏窩著火,總想發脾氣。”他扯過被子蒙在頭上無聲痛哭,身體不住地發抖。
“哭什麼 ……有什麼過不去的,累了就歇一歇。”付媽坐到床邊,摸了摸丈夫的頭。
“什麼時候是個頭啊……”父親哽咽著。母親坐在一旁默默流淚。
一連下了幾天的雨,付思焰像往常周末一樣回家,鞋子上都是粘土。
一進門就看到母親在屋簷底下坐著發愣,半張著嘴,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斜織的雨。
“媽,我回來了!”付思焰衝到母親身旁,從口袋裏拿出幾顆糖,遞給母親。
“哦——回來了,回來了就好,你姐姐還沒有回來——對了,你爸爸給你買了滑板,在你房間。”母親有些失神道。
付思焰一聽直奔房間,在自己床上看到了夢寐以求的滑板,激動不已,拿著滑板仔細端詳了好幾遍。
“媽!我爸爸呢?!”付思焰抱著滑板出來。
“在屋裏睡覺。”母親聲音低沉。
付思焰像剛得到金箍棒的孫悟空,跑進父母的房間,父親在床上睡得正香。
“爸!爸!”付思焰搖晃了幾下父親。
“幹什麼?!”父親推了兒子一把,睜開眼睛,眼裏幾分怒意,一臉不耐煩。
付思焰欲言又止,看著父親轉過身去繼續睡覺,他捏緊懷裏的滑板,轉身就往外跑,差點撞到剛進門的付思雲。
那天晚上,付思雲在秘密基地找到了抱著滑板哭泣的付思焰。
事實上,他回去時父親已經再次睡下,隻有母親等著他回去,給他留了飯,他看著父母的房間,一陣失落。
第二個星期回來,發現父親不在家,母親說去縣城裏辦事了,後來他才知道父親在縣城裏住院。
第三個星期回來,父親躺在床上,付思雲哭著從房間出來:“爸爸他怎麼了?”母親看著她哽咽道:“生病了……”
付思焰走進房門,看著麵黃肌瘦的父親,淚如雨下。
後來才知道,因為沒錢,父親隻能回家躺著。
父親的病日益嚴重,全靠藥物控製著。
然而藥物對於當時這個家庭還是很貴,她們隻能一片一片地買,一片藥1.84元。
也是那個時候,付思焰才知道,原來藥可以一片一片地買,才知道手裏的滑板是一筆巨款。
最後父親死了,藥停了。藥停了,父親死了。付思焰的滑板一直塵封在了櫃子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