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
他喜歡她?梁晏澤無視某人的注目走到檀木桌前坐下,慢慢垂眸,仔細思考著。
他以前沒有喜歡過誰,不知道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樣子的,也不知道喜歡,到底是什麼感覺。
他分不清心底的情愫算不算喜歡,在明晰心意前,不敢妄斷,不願誤人。
他們的相遇相識不算驚為天人,也沒有曆經時間沉澱,不夠了解。
隻是在意,他承認他在意。
再往後,他,就真的不知道了。
在情場,他不過是未經人事的生雛,生雛是青澀懵懂的,疑惑多慮是常態,未免有些畏手畏腳,難能遊刃有餘。
比起大剌剌的將這份在意歸為喜歡,他想,還不到時候。
但,好像也不遠了。
“你…”見他這般,梁雲湛欲言又止,最後變做一聲淺歎。
他大概猜得到自家傻弟弟在想什麼。
關於愛情,梁家人有慎重的傳統,愛一個人,是一輩子的事情。
一個人的一生太短,全心意的愛一個人太難,所以要麼不開始,要麼不結束。
這是傳統,也是傳承。
是薄情皇室的溫情。
到這一代,差點在他爹手上斷了,不過兜兜轉轉還算回到正軌。
現在看來,可幸可歎,品性隔代傳,這弟還是好樣的。
單純點好啊,總歸他也有能力不讓親弟弟吃虧,真要喜歡,綁也得綁來。
想著,梁雲湛挑了挑眉,都說多事之秋,怎麼他覺得,這冬春交替之時...才真正的多事呢。
最後他再看了陷入沉思中的某人一眼,隻無奈笑笑,轉身輕步離開了。
———翌日
悠竹一談,要做什麼,該怎麼做,比起先前思路全無,已經明晰許多了。
吃好睡好養足精神,紀禾就準備去赴約,一場被期待已久的約。
她想,瞞是肯定瞞不住的,親生的,打斷骨頭連著筋,前麵沒見著還能騙下,這待會見了麵怎麼可能真的看不出自己女兒已經不是原來那個。
與其讓他們猜忌疑惑,最後再得知真相傷心欲絕,不如開始就打個明白局,或許...或許讓他們早點知道,不一定會更好,但是讓她去裝作另外一個人,去活另一個人的人生,她不願意。
來此地並非她願,上身亦不是她想,在被迫的命運推動下,她得活下去,才有機會找回去的可能,而鳩占鵲巢,為了感謝能夠繼續活著的機會,去幫原身找到罪魁禍首,盡力將之繩之以法,還原身一個安寧,報個仇,是她應盡的義務和責任。
本來,是想先穩住,過段時間再將殘酷的真相全盤托出的...畢竟她想做一個善良的人。
可是經過和觀南的會麵,她忽的覺得,還是果斷些好,畢竟這原身一雙重人格,也不是什麼省心的。說不定她的父母還知道些什麼呢...
想著,紀禾也就給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設。
約在黃昏人定交替時,於原身之前所居的柑桂苑一聚。
待到夜色催更,清塵收露,小曲幽坊月暗,紀禾便回憶著先前和侍女朱果偷摸離家去熱鬧地玩耍的後門,照著記憶,輕聲踱步至苑前桂樹下。
這個時候,不早不晚,隻是這偌大的戶部尚書府近些日子少了人氣,倒比別處顯得更為安靜些。
相見也是安靜的,安靜卻不是冷靜的,這安靜中蘊含的熱烈,就要將紀禾吞噬。
她看向他們,看見他們眼底洶湧不平,滿滿都是自己。
如果現在回到家,如果可以回去,他們會不會也這樣看自己。
但是,但是。
紀禾移開目光,垂下的眼睫掩去落寞。
“我不是她。”末了,聽著沉寂中的呼吸漸重,她捏緊了手。
“對不起。”
輕聲,卻有千斤重,壓在心上,直叫人喘不過氣來。
幾縷風吹著,拂過早已開敗了的桂花樹,似沉吟似歎息。
良久,宋時秀搖了搖頭,掙開紀羿茗從開始就緊握著她的手,很溫柔的注視著誠實的她,慢慢的走近,伸出的手顫抖而堅定。
“真像…”仿佛有一層不存在卻散不掉的霧,那麼近,卻又那麼遠。她隔著空氣,輕輕勾勒著眼前人的眉眼。
笑著,哭了。
噙著淚眼,收回了手。
紀羿茗看在眼裏疼在心裏,這會也急步走上前,攬住仿佛要暈過去的妻子,看向“紀禾”的眼神複雜而戒備。
“有時間細細交談嗎?”
紀禾輕輕抿了抿唇,點了頭。
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