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葉繁枝一直猶豫不已,不知要怎麼開口跟大哥提康複中心這件事情。
如今的大哥,敏感多疑,稍有事情,便如刺蝟一樣,瞬間豎起全身的刺,蠻橫地對抗四周。
她在等一個適當的時機。現在看來,那些拿回來塞在抽屜裏的宣傳冊顯然已經被大哥發現了。
“在你心裏,我早已經是個廢物了,對不對?你嫌我拖累了你……”
“大哥,我沒有。我隻是想給你最好的照顧。那些專業的康複中心有專業人員,可以給你最好的治療……”
葉繁枝蹲下來,溫柔耐心地跟他解釋說明。但葉繁木並不信,狂躁地謾罵、砸東西。
“我知道我是個廢人,我知道是我這個廢物拖累你了。你走,你不要再管我了。你走……你還理我這個廢人幹嗎?!”
一字一句仿佛鋼針紮入腦中,葉繁枝隻覺頭疼欲裂。一種深深的無力感在那一刻虜獲了她。她驟然想起了李長信,想起徐碧婷吻他的畫麵,想起他溫柔地佇立一旁為徐碧婷打開車門的模樣,想起他們兩個人整天出雙入對。
那是他從未給過她的,從來沒有!
葉繁枝頓覺鼻酸眼熱,一種突如其來的委屈令她想落淚哭泣。
她再也壓抑不住自己,或許也不想再壓抑了,捂著臉崩潰地大哭了起來。
這幾年來,發生了那麼多的事情。與李長信離婚,父親猝死,大哥車禍,葉繁枝為生計所迫拚命工作,還要為大哥的車禍努力賠償,可是她都咬著牙,從來沒在大哥麵前流過一滴眼淚。
隻因她知道,如今的大哥能依靠的除了自己再無旁人。所以再辛苦,她也要試著堅強起來,不在他麵前流露一絲一毫的脆弱。
哪怕再遇李長信、徐碧婷後,每天情緒大幅起伏波動,她都要不斷壓抑著自己。她每天都一再地問自己:哭有用嗎?哭就可以解決所有問題嗎?當然不可能。所以你為什麼要哭呢?為什麼要輕易地跟這個世界認輸呢?
可今晚,她不知自己怎麼了,所有的疲累、委屈、難過在同一瞬間朝她襲來,她再無法承受更多。
她抽噎哭泣,任淚水簌簌地從指縫間滑落。
葉繁木驀地安靜下來。
整個屋子除了葉繁枝的哭泣哽咽聲外,再無旁的一絲聲音。
葉繁枝哭了半晌,衝進了臥室,趴在床上繼續哭泣。
葉繁木操控著輪椅來到葉繁枝的房門外,他抬起手想敲門,但手在半空中卻停住了。那個夜晚,葉家的屋子詭異地安靜。
門外,輪椅上的葉繁木悄無聲息、一動不動地保持著垂眼沉思的姿勢。
門裏,葉繁枝哭累了,最後倦極而眠,睫毛處的淚珠猶自半懸。
這一覺,葉繁枝竟睡得從未有過的香甜。
第二天一早,葉繁枝起床洗漱,準備早餐。她昨夜昏天暗地地大哭了一場,今天心情從未有過的輕鬆。但一想到昨晚不分青紅皂白對著大哥發泄痛哭,她又很是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