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凜有多愛蘇月白，這世上大概也隻有她自己知道了。
可宋凜卻不知道蘇月白愛不愛自己。
蘇月白從來都不是一個明君。
大黎天寶五載，宋凜一個人站在高高的城樓上，城下烽煙四起，狼煙漫天，到處都是戰爭肆虐的慘狀。蘇長青的奪儲廢帝之爭來得毫無征兆，所有人都始料不及。往日裏歌舞升平的大殿，今天卻安靜的可怕。宋凜所在的護城牆是最後一道屏障了。望著兵臨城下身披戰甲的蘇長青，她先是一怔，緊接著就隻剩下無盡的唏噓。曾經儒雅溫潤與世無爭的白衣少年，眨眼間也終究是成了提槍上馬披荊斬棘的上將。蘇長青的軍隊勢如破竹，一路北上，幾乎毫發無損。可自宋凜親自掛帥後，乾京久攻不下，氣勢略有頹敗之意。似乎沒想到那個能同他三十萬大軍周旋至今的敵軍將領會是宋凜，蘇長青原本緊皺的眉頭難得有一瞬間舒展開，可隨即又恢複成往日裏的冷漠樣。
“五殿下，好久不見。”
蘇長青沒有出聲，隻是仰起頭看著笑得燦爛的貌美麵龐。過了許久他才無奈地說：“宋凜，你又何必趟這潭渾水？這是我和蘇月白之間的仇恨，與你無關。”
看來蘇長青反叛當真是為了葉傾城。
“如何同本宮無關，”宋凜正襟道，“本宮是大黎的皇後！這城門後是我大黎的國土，大黎的子民！破我大黎城門者，必誅之！”
“嗬，”蘇長青不以為意，“宋凜你是瞎了嗎？睜開眼看看你口中的大黎，看看蘇月白把大黎糟蹋成了什麼鬼樣子！民不聊生，生靈塗炭！”
“蘇長青你殺不了他的。”
“奪妻弑子之仇永存心中，我又如何殺不了那昏君！”
“不該如此的……”
蘇長青死死盯著欲言又止的宋凜，宋凜欲開口解釋，卻又不知道該如何說起。她不自覺握緊腰間的利刃，微微側身。陽光下，蘇長青看不清宋凜臉上的表情，隻是聽見她幽幽地說：“殿下，他欠你的，我還。”
“你還，宋凜，你拿什麼還？”
蘇長青仿佛聽到笑話一般，可隨即他給了左邊副將一個眼神，那副將騎著馬向前一步，衝著樓上的宋凜高喊：
“宋皇後，我乃左相曹信嫡子曹藺，敢問皇後可還記得天寶元年曹家的滅門慘案！”
天寶元年，左相曹信朝堂怒斥天子昏庸無道、罔顧人倫，天子盛怒，曹家一百六十二人慘遭滅門，唯有曹藺一人失蹤，原來是投奔了蘇長青。
“皇後娘娘可還記得微臣嗎，”蘇長青右邊有人站出來，大聲質問道，“可還記得定遠將軍劉霈嗎？”
定遠大將軍劉霈，那是父親一生的摯友，隻因被小人構陷引得蘇月白猜忌，在大牢裏含恨而終。宋凜定睛細看，是劉霈的兒子劉釗。陸續又有人站出來自報家門與宋凜對峙，一樁樁一件件舊事都慢慢浮出水麵，蘇月白看著麵色痛苦的宋凜，冷笑：
“蘇月白負了天下人，敢問皇後娘娘如何能還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