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明一笑,道:“你在這裏不要動,這是我的法器,有我的結界保護,一旦有變,我也會知道的。”語氣十分溫柔撫慰。
可衛若此時此刻,隻會說一句話“師兄小心。”
冷明轉過身,要向冷月那邊飛去,卻忽然又轉身,俯下來,深深地望著衛若道:“師妹,我……”說了半截,那穩重的麵容上忽然閃出一絲紅暈,笑道:“看你沒事,我很歡喜。”說著,閃身不見。
衛若渾然未聞,隻低頭望著那碎片。
若兒……
若兒……
她忽地站了起來,望著滄浪之水泛起的青光,自己闖的禍,自己來負責,她要去找師父,哪怕隻有屍體,也必須去!這麼想著,想起剛穿來的時候曾經收拾過一個鱷魚妖,那個妖珠……對了,那個妖珠是防水的。
她拿出乾坤袋來,掏摸了許久,終於拿出來,含住,“噗通”又跳了下去……
沒有感覺到壓力與窒息,仿佛就在陸地一般,衛若徐徐睜開了眼,方才什麼都看不見,此時卻能看得透明,珊瑚、海藻、遊魚,……她劃了一下水,覺得那水對自己不構成任何壓力,心中一喜,一頭猛地紮了下去,尋覓著方才師父落下的地方。
若兒……
師父溫柔的笑容就在自己眼前……
若是真的沒了的話……
衛若飄落在水底,琉璃透明的世界,見到的,是自己的真心——說什麼師父真愛是師姐,說什麼師父分裂人格,都是逃避的借口,其實心裏也明白,故意地一再誤解師父,也隻不過是找個理由,來逃避這份愛——她是這樣自私的人,這樣精刮上算的理性,容納不了一份沒有正果的感情,她就是這樣的,這樣的自私……
衛若的眼淚忽然流了下來……
哭泣的眼珠滾成一粒粒珍珠,在水裏飄搖著,形成一連串的水泡,她就追隨著這水泡,跌跌撞撞地向前走,師父,對不起,對不起……
水底世界是一片片的砂礫,透著五顏六色的波光,隱約是可以看清的,衛若看過遊魚,看過怪石,卻沒找人,她不敢走遠了,隻在附近一遍遍摸索,卻始終沒有看到清遠,連屍體也沒有!
手裏的同聲鈴嘩啦啦作響,師兄似乎已經回到了船上,正在召喚她,可是衛若卻仿佛什麼也沒聽到,隻是一遍又一遍地踏著這砂礫,尋找著清遠的痕跡,人隻有失去了的時候,才知道珍惜……
若是真的能找到師父,若是師父真的很愛自己……
衛若攥著拳,咬著嘴唇,她不逃避了,為愛付出不是什麼丟人的事情,隨侍弟子就隨侍弟子吧,一輩子陪著心愛的人,不是很好嗎?名分與感情比起來,沒那麼重要的……
同聲鈴的聲音越來越大,衛若卻無論如何也找不到,在快要絕望的時候,忽然醒悟到自己這是傻了,這水麵與水底起碼離著有百尺,即使垂直落下,也可能在很遠的地方,自己真是……糊塗了!
衛若仔細回想著當時師父落入的方向,轉身向東麵走去,穿過一片怪石,一片沙灘,繞過珊瑚群,忽然聽到一聲“若兒……”
“師父?”衛若欣喜叫了一聲,瞪大了眼睛向周圍尋覓著……
除了一*的珊瑚礁,什麼也沒有。
若兒……
那聲音又傳了過來,這次仔細去聽,順著感覺走去,越走越開闊,越走越不像海底,仿佛來到了一個宮殿裏,像是……天玄宮?
衛若打量著四周,確實是天玄宮,隻不過比自己印象裏的天玄宮要更加漂亮一些,是的,應該是漂亮,到處都是花枝子,玉磚上的堆滿了桃花瓣,空氣裏蕩漾著桃花的芬芳,陽光暖暖地照耀在那粉紅色的花瓣上,映出的是粉紅色的光芒……
“花蕊,花蕊,你在做什麼,主君回來了。”一個聲音不耐煩地叫道。
“知道了。”一個窈窕的身影站在案幾前,正在搗弄著什麼,轉過身來的時候,讓衛若倒吸一口涼氣,那是跟她一模一樣的臉,卻……有些不同。
少女穿著緋紅色的流仙裙,梳著跟她一樣的發髻,飄搖著寬帶,隻不過透出的氣質不是她的堅硬,而是嬌弱的,楚楚的,一雙大眼睛盈盈欲滴,身段柔軟的似乎可以掐斷,走一步就要搖上三搖,讓人忍不住心生憐惜。
這就是那個寵奴真正的摸樣?
衛若模模糊糊的想,自己似乎認識,卻又不太認識,因為她象自己,可是氣質卻迥然相異,讓她覺得十分怪異,這是要去哪裏?
衛若不由自主地跟著花蕊打開房門,向天玄宮的正廳走去,穿過花苑,見遊廊上一個少女跺腳道:“你去哪裏了?就是這麼不省心。”語氣裏全是訓斥。
“我……”花蕊咬著嘴唇,仿佛要哭似得。
“好了,好了,快走吧。”那少女輕蔑地睥了花蕊一眼,提著裙子向正殿走去,花蕊低著頭緊跟其後,穿過遊廊,走到正殿的石階下,十幾個花妖與道童已經分作兩旁等著了,不一會兒功夫,聽到清朗的笑聲,天玄峰頭閃過兩道光芒,清遠與清逸同時出現在峰頭。
“師父?”衛若心中一喜,想要過去問“師父你還活著吧?”可是她走過去的時候,卻感覺自己的身子是透明的,沙沙的腳步聲就在寵奴們的跟前,誰也沒抬頭望她一眼。
她……成了鬼?不是,這應該是記憶……
衛若眨了眨眼,見清遠與清逸已經並肩走了過來,眾位寵奴向他們行禮,同樣如仙如畫的麵容,此時的師父卻是輕盈的,清澈的,象是山澗垂下來的泉水,汩汩地流淌著陽光的味道……
嚇,原來師父也曾經是陽光少年啊……
盡管清遠此時已經是元嬰修士,可給衛若的感覺,卻仍然是爛漫的,天地高遠的坦蕩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