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桃,你跟在我後麵就好。”
一位披著大襖的婦人,從容的踏進深夜,並帶領著一婢女來到了城西的一處道觀
那道觀瞧起來破破爛爛,瞧起來修繕過多次,卻像是打補丁一般,越發的破了。道觀的門似是有些舊了,推開的時候不堪重負,發出吱呀的響聲。道觀裏頭倒也不是雜草叢生的模樣,仿佛昭示著這裏還有人居住,隻不過實在落魄。有株梨花樹紛揚的灑下落葉,空氣中淡淡的泥土味告訴婦人這裏曾受過大雨的侵蝕。
“你確定這是最近的道觀?”
“小桃不敢欺瞞夫人。”
仿佛是聽到了人聲,從道觀裏頭走出來一個麵容白淨,長相周正的小道長,他一身素衣,卻顯得整個人氣度極好,真真乃是一位“白鶴童子”呀。
“夫人深夜前來,想必一定是受到了後土娘娘的感召。茅廬簡陋,夫人的誠心定能使得破廬蓬蓽生輝”
如林間清泉一般好聽的聲音。
那夫人去了兜帽,在十分瘦削的臉上露了點帶著倦意的笑,以及她烏黑鬢發上的石榴銀花釵,和耳上的珊瑚耳墜。
她跪在蒲團上,望著後土娘娘那寬厚的目光,口中輕念道:
“信女一生從未做過些什麼壞事,家中諸人也極恪守本分,性情溫良。尋夫家的時候也尋了個好人家,日子雖不能說是富裕,倒也是知足了。信女三年得子,好不容易將他生養下來,他雖然身體瘦弱,可瞧著他一天天長大,做母親的心裏也是高興的。他十六了,馬上到給他娶親的年紀了,他竟然……竟然……我的孩兒啊!命怎麼這麼苦!隻是希望他到了那兒運勢也能好些,我一個婦道人家,不願瞧著他孤苦伶仃的一個人上路,便思索著為他尋個伴兒。隻希望他到了那陰曹地府裏,也能運勢好些呐。”
那婦人說罷,又哭哭啼啼了一陣,手中捏著手帕,止不住的眼淚橫流。祁胥說了幾句寬慰的話,她便又深吸了幾口氣,起了身。
“多謝道長,隻願……我隻願他能順順利利的歸去,下輩子再也不用受病痛之苦啊。”
“後土娘娘光輝普照,定能護佑夫人的孩子……”
祁胥突然卡了個殼,所以她這是要給她死去的孩子……配冥婚?!
“……嗯……無憂。”
“多謝道長好意。”
那夫人拭著眼淚,起身披上了鬥篷,戴上了兜帽。將一旁侍立著的婢女叫喚過來給祁胥手裏塞了個東西,是一個荷包,裏頭是沉甸甸的銀子。
“夫人這……”
“你就權當這些是香火錢,就收下吧。”
她衝祁胥施施然行了一禮便又匆匆離開,融於夜色。
“一個生活‘知足’的人家竟然能夠帶著的珊瑚耳墜,我瞧著那大襖可是上好的雲錦絲呐。打發道士的封口費竟然有四十多兩……最近怕是要生事了。”
祁胥眼眸明暗不清,她將手中的銀子掂了掂,便抬手將繡著春日桃花的荷包扔進了已經幹涸了的水井中,水井底部有些碎石,銀子撞在上麵,發出清脆的響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