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上,流淌著詭異的安靜氣氛,武明玥與紀詢之間沒作交談,武青玦當然更不可能去說什麼。與紀詢能如此親密相依,已經令她思緒紛亂無暇思考,隻盼著這進宮的路程能長一些,再長一些,讓她與他的相依能保持得更久一些。隻是再狂亂的心跳都有平複的時候,等到她適應了這難得的緊緊相依一刻,才有空來感覺這車廂內的詭異氣氛。武明玥與紀詢之間,相處的方式未免過於相敬如賓了些,身為兩人的女兒,武青玦不知道他們私下是怎麼相處的,但在人前,兩人的關係,卻絲毫看不出夫妻之間那份令人感覺溫暖的親昵,當年武明玥、紀詢與劉然之間的三角戀,也曾轟動一時,武明玥與紀詢之間的感情,也曾經曆過重重波折,排除萬難才走到一起,為何她在兩人身上,卻感受不到那種感情?這絲懷疑的念頭堪堪冒出頭,武青玦心中頓時一緊,咬了咬唇,及時掐滅心中的小魔鬼,慌亂地尋找理由掩飾自己蠢蠢欲動的妄念,每個人都有自己對待感情的方式,也許,他們都是性格內斂之人,才不習慣把夫妻情深表演給別人看。
馬車沒有預警地猛地停下來,武青玦身子隨著慣性猛地往紀詢身上一倒,被他扶住身子,小小的手掌也落到他手上,被他握緊。武青玦腦子裏“轟”地一下,頓時一片空白,恍惚間聽到武明玥在詢問是怎麼回事,卻原來是與二皇女府的馬車狹路相逢,二皇女派了隨身女官前來致禮,並讓出道,讓皇長女府的馬車先行。馬車重又啟動之後,武青玦才回過神來,她的身子已經坐直,隻是右手依然握在紀詢的手上,紀詢仿佛忘了將她的手放開,她一時之間思緒百轉,也不敢抬頭看他,心中想應該將手抽出來的,這樣才合乎一直以來她刻意與紀詢保持距離的態度,可是,他的手那麼暖,那麼暖,唾手可得的溫度,叫人怎麼舍得放開?幾番躊躇,興許是帶著幾分故意,生生錯開將手抽離的最佳時機,紀詢根本沒有她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握住她的手隻是剛才突發狀況的自然舉動,這個時候抽離,倒顯得刻意,反倒會讓他覺得怪異的吧?
她在心裏為自己找著借口,那手便一直放在他掌心不動,隻是心裏再怎麼思量,也壓不住身體的緊張,她的手心漸漸浸出汗來,濕漉漉的,這樣寒冷的天氣,轉眼之間就變得涼絲絲的,紀詢似乎才反應過來,手指微微一鬆,武青玦心中一空,也不知是失落還是鬆了口氣,順勢想將手抽離他的掌心,不想被他再次握住。武青玦怔了怔,抬頭看他,卻見他掏出手絹,將她的小手裹在手絹兒裏,擦去她掌心的汗漬,漫聲道:“怎麼了?手心出這麼多汗?”
武青玦隻覺得臉頰頓時火一般地燃燒起來,嚅嚅地不知如何開口,倒是武明玥以手背試了試她額上的溫度,輕聲詢道:“怎麼了?不舒服嗎?”
“有點兒熱,不礙事。”武青玦隻好順著她的態度撒謊,武明玥輕笑道:“這車底的火籠是燒得熱了些,好在馬上就到了,你且忍一忍。”武青玦輕聲應了,冷不防見紀詢將手伸到她脖子下,替她鬆了鬆狐裘的係帶,令她受驚般縮了一下。紀詢的手微微一僵,縮了回去,武青玦才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麼,驚慌失措地看向紀詢,眼裏的求恕來不及收斂便明明白白地全數傾瀉而出,猝不及防地印到他的眼底。紀詢的眼瞳微微一縮,長久以來一直想不明白的事似乎突然打開了一個缺口,他隱約抓住了一些模糊的線索,在武青玦越來越慌亂的眼神裏,形成了隱約的猜測,卻被這驚人的猜想,轟得腦中的思緒成了一團碎片,連一向密如蚌殼的心也震出一絲裂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