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痛苦鋪天蓋地地湧來,如此洶湧的悔恨,如此刻骨的相思,讓初一的身形終究抑製不住,踉踉蹌蹌地朝他的住處倒去。等這吞噬人心的疼痛將這個一直冷清的少年擊得潰不成軍時,痛苦的初一為了忍住即將流出的淚水,緊緊地閉上了眼睛。
耳畔似乎傳來那悠揚悅耳的笛聲,淡淡地遠去了,過了許久,模模糊糊地聽得見一聲歎息:“我怕你們生離痛苦啊,我在你熟睡之際將你帶走,又讓他在相思中替你活下去。”這近似喟歎的聲音,讓初一猛然睜開眼睛,隻見一股清風正從樹林裏輕輕穿過。
諸葛東閣從蒼柏後靜靜轉出來時,初一已不見了蹤影。
方才的一切不知這道貌高深的先生是否落入眼底,隻見他在原地稍稍一遲疑,即便向初一的住處走去。東閣先生步履穩健,腳步緩緩地朝前邁進,他知道即將到來的事qíng已無法讓他掌握。
“初一!”行至門外站定,諸葛東閣負手而立,穩穩地開口。
“在。”
門悄無聲息地打開,露出了初一平靜的蒼白的臉。
“明日早起,東院吳總管有請。”
先生盡管說的客氣,初一又怎會不明白去的後果是什麼,但他什麼也沒說,隻是平靜地答道:“是。”
諸葛東閣看著這個沉靜的少年,逾發不可的苦痛,臉上再無平日裏的微笑與鎮定。“初一,你可知曉先前我特地而為的阻攔是為何?緣於我覺得和你相識,但你終究闖入辟邪山莊,我努力改變你被戧殺結局,今卻事已至此,我無力回天。”
東閣沉痛地歎息:“一入辟邪,即赴萬劫……”
初一卻是露出笑容:“先生不必掛懷,生死無常,初一自安天命。”
諸葛聽得如此心下更是淒然,他驀地轉過身,用一種控製平穩的語聲說道:“明日你們一批總管挑選的jīng良少年會被遣送出海,你們彼此不知對方是誰有何任命,如若功成日後必圖富貴,隻是此去定是凶多吉少。”
初一靜靜地聽著,喜怒絲毫不形於色。又有一股午後的清風chuī拂過來,初一的臉掩映在飛揚的發絲中逐漸模糊。
4.出行
在厚厚的晨霧中依稀可辨有一道青色的人影。
初一在寒冷的清晨穿過了冷清的回廊,頭頂著還有幾顆寂寥的晨星,神色平淡地來到了東院。早在幾月之前,初一便可試探出此山莊內的暗樁和機關定是有人cao縱,否則由他象個遊魂般的往來,竟可一日無事?隻是如此淡漠生死的他,不以為然地走來走去。
不知何故,今日晨間的冷霧似一道白色的紗帳,將人罩得看不分明。初一行至角落站定,一動不動。
漸漸地天色明亮了起來,空氣中流淌著初生的冷意。
等到神算子吳算走進行院中時,他便看到這樣的一副光景:厚厚的霧藹中零落地肅立幾條寂靜的身影,如清風中的楊柳,不僅生機且筆直,他的眼中也不禁露出極快的讚賞之色。
“諸位少年英雄,”吳算子語聲不大但顯得沉著冷靜,“此去北荒凶險無比,諸位皆是各院府之佼佼者,其冷靜果斷無須我再言語。你們一行十五人,彼此均不相識,無論是何原因來到無方辟邪山莊,但事成之後如我允言,諸位不僅獲得新生自由,且享有無盡的榮華,隻是——”神算子淩厲的眼光從眾少年臉上一一掃過,語氣變得無比冷冽:“出行之前,必須服下藥丸,此次行動,關係社稷蒼生,隻可成功,不可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