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妧已坐在了馬車裏,聞言是一手打了半邊車簾,與宋嬤嬤笑說道,“嬤嬤若再不放我們走,可等天色黑了,也不知我們能不能出城。”
宋嬤嬤隻好應了,其實若按她的心裏話,是不願讓公主去的。
且不說那頭是個什麼門戶,再者這一路,路途遙遠。
公主又是頭一回出遠門,也不知會不會有什麼不適,可又看了看她的模樣,瞧著倒是很高興。
這廂她又說了一句,總歸是放了幾個丫頭回去,又上前與趙妧和徐修行了一禮,“公主、駙馬一路小心。”
趙妧與徐修點了點頭,便落了車簾,車夫揚了馬鞭,馬兒就慢慢跑了起來。
從汴京往臨安,若是按這腳程來,路上大概是要十來天。
趙妧這一路倒是新鮮,待出了城就打了簾子往外看去,一麵兒是問徐修,“相公來的時候,也是這條路嗎?”
徐修正在看一本閑書,聞言便抬頭,也往外頭看了一眼,才說道,“忘了,來的時候不像現在,這般閑適。若是有這個功夫,也隻願好生多看幾本書,多睡一覺,多吃一餐。”
趙妧撫著被風chuī亂的頭發,輕輕哦了一聲,落了簾子,往人那邊靠去,便又問道,“那,臨安是怎樣的?”
徐修伸了手環她坐著,握了握她的手,揣著錦被裏。才說了話,“杭城之外,城南西東北,各數十裏,人煙生聚,民物阜繁,市井坊陌,鋪席駢盛,數日經行不盡。”
他這話說完,低頭看她一眼,“你去了就知道了。”
趙妧輕輕嗯一聲,依在人的懷裏,時不時說幾句話。
路上時日過的慢,趙妧賞了幾日景,讀了幾日書,又與徐修下了幾盤棋…
總歸是到臨安了。
他們這廂剛到臨安的時候,正是清晨時分,路上霧氣十足。
趙妧枕在徐修的腿上,睡得甚是香甜。
徐修便先派了人往徐府去告一聲,才喚趙妧起來。
趙妧睜開眼,揉著眼睛,一張小臉上還留著睡印,抬了臉問他,“到了?”
徐修嗯了一聲,一麵是打了簾子往外頭看了眼,“快到了。”
趙妧半坐起身,歪在他的懷裏,一連兒打著嗬欠。
徐府坐立在一處舊巷子裏,喚作“安慶”,住的是尋常百姓。
馬車一路過去,外頭的巷子擺著不少早攤,街邊兩處也有小販,叫喚賣著早點。
亦有剛開攤的,與旁邊的笑著說話。
再往裏,就是住宅了,也有起得早的,在外頭吃著瓜子,說著家長裏短的閑話。猛然瞧見這一大陣仗,說話的聲就停了,等這馬車過去,才隱隱傳來幾句,“那是誰家的?”
“估計是那徐寡婦家的,前頭不是說她那兒子中了狀元,還在京裏娶了妻,可了不得。”
另有一個便說了句臨安話調,約莫是這個意思,“可不是,還添置了人伺候,那徐寡婦苦了這些年,也是熬出頭了。”
趙妧仍打著嗬欠,約莫是前頭傳來的香氣,覺著有幾分餓了,抬了頭,淚眼朦朧的與徐修說道,“餓了。”
徐修把前頭路上買的糕點盒子,拿過來,問她,“先墊一會?”
趙妧一瞧,再好吃的糕點,吃了幾日,著實也是吃不下了。便搖了搖頭,輕輕一聲,“那我再忍下吧。”
他們這廂說了這幾句話,馬車就停了下來。
四惠先上前來,打了簾子,又由車夫搬了腳凳,徐修便扶著趙妧下去。
趙妧將下了馬車,便瞧著一個著一身水色衣裳的婦人,領著下人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