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待遇不錯的辦公室機會,我重新回到銷售崗位。
這個年紀再向家人要錢是羞恥的,月薪五千還要克扣房租,三線城市最便宜的也要兩千,一個月省吃儉用能剩餘不到三千。
剩一千一當然算不到三千。
饒是這樣從牙縫裏精打細算,銀行卡的積蓄也少之又少。衣服大部分是過時的,唯一兩件羽絨服還是母親幾年前給我買的。
有時嚼著青菜也會覺得自己可憐,要是有誰看我可憐往我口袋塞錢就好了。
最好不經意間,最好不需要我的感謝,因為我會不好意思地推脫,就怕你把我的假客氣當真。
景無期躺在床上昏昏欲睡,我提醒他不要忘記五點半的夜班。他似乎接受重生到最底層打工人身上的附加條件,聽話地設定鬧鍾後淺眠。
不知是景無期睡眠質量好,還是我身體養成的“生物鍾”,很快陷入睡眠。
時間一分一秒消逝,我不敢睡去,心中倒數短暫的時間。
惱人的鬧鍾吵醒他,翻個身關掉鬧鍾,迷迷糊糊和我打著商量,“遲到一會沒問題吧?”
你說呢,景少爺,我熱烈歡迎您的到來,您不能好吃懶做是不是?麻溜起來上班去,九點半再回來睡個痛快。
景少爺嬌貴得很,不情不願坐起身,有意吐槽我道:“你換個工作,這樣吧我教你……”
拉倒吧,跟你學就是騙人的勾當,我可是遵紀守法的好青年,坑蒙拐騙和偷雞摸狗的事想都別想,你也休想利用我的身份重操舊業。
毫不留情地潑他冷水,景無期啞口無言,歎氣暗罵我是榆木腦袋。
瞧瞧,他破防了,我暗自慶幸,幸好我明辨是非,隻怕景無期給我扔下怎麼一個爛攤子。
他聽了後不屑地嗤笑,“經過我的改造,你肯定比以前好。”
商場的服裝店鋪銷售員,是統一的中短裙工作服,腳踩高跟鞋,我今日隻需上四個小時的夜班。
換衣室,景無期拎起一件小裙子,穿也不是放也不是。我催促他上班要迅速,他做足心理準備才勉強套上。
高跟鞋卻說什麼也不穿,我也不想讓他穿,他穿上邁一步,險些給我摔個狗吃屎。
大哥,別讓臉著地啊!雖然我知道這張臉不漂亮,但也不能殘廢。
他踉蹌幾步扶住桌子,眉頭擰的跟麻花一樣,咆哮道:“我說不穿不穿,非讓我穿,這破玩意能走路嗎?”
我沉默了,左右為難,最後妥協穿著休閑鞋出去。這誰有辦法,總不能拿我命開玩笑。
收銀台處站著兩個同樣穿工作服的女人,頭發鬆散,姿態妖嬈手肘撐台,聊得正起勁。
我告訴景無期視她們無物,自然地走過去工作,我去接替孟穗的班。
“孟姐,您回家吧。”景無期按照我說的做,他不適應這套裙子,動作不自然像個被人扯住線的木偶。
背對我的李心雪率先回頭,先是佯裝被嚇到,拍著胸脯,“易蕎你嚇到我了,走路怎麼沒聲音?”
孟穗斜睨她一眼,朝我點點頭,拿起皮包走向門口。
李心雪一雙眼睛不住打量我,臉上露出不滿的表情,隨後她注意到我腳上的休閑鞋,不可思議道:“我說怎麼沒聲呢,原來是不遵守規定啊。”
我告訴景無期,這人日常犯賤發癲,就一尖酸刻薄的人,倒沒必要耗盡心思理會她。
卻不成想他是忍不住氣的主,景無期微微挑眉,我不用看也知道這個表情極為挑釁。
“是啊,又怎樣,管天管地還要管人穿什麼鞋子。”
李心雪沒想到我來這出,身形一怔,而後趾高氣昂道:“這是老板的規定,你不服去找老板。”
“我能賣出貨去就行,顧客又不會看我穿平底鞋不買我的東西。”
我沒製止,這句話是對的,景無期不比人矮一頭,毫不客氣地咄咄逼人。
李心雪氣急敗壞正要回懟,“你……”
她還沒說完,就被景無期堵住話頭,“你也覺得我說的對是嗎?”
說罷不去管李心雪臉上紅一塊白一塊,瀟灑離去,不留給她一個眼神。
李心雪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興許是被罵傻了,她有話說不出,一晚上都離我很遠。
“本來上班就煩,還有人沒事找事,你天天過得這麼憋屈嗎?”景無期問我。
我認真回想,平時與李心雪交往不多,我是明知她是什麼人,索性沒交流。誰知今晚李心雪先挑起事端,一副驕傲自滿的樣子。
“我不介意她以後多找你聊天,你至少要對乳腺好一點,讓你不爽就硬剛回去。”
您說的都對,但我在這件事上沒有天賦,還得取取經。
“師父在此,徒兒快些參拜。”景無期有些得意,抬起我的手作揖,微微俯身,夾著嗓子道,“徒兒易蕎願意一生追隨景師父,師父說東徒兒絕不往西。”
我翻個白眼不理他,我說天上怎麼是太陽,原來是你把我整無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