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高力士府弟出來,李岩腦中印著高力士夫妻恩愛的樣子,心頭一熱,就想著跟永穆公主一塊兒吃晚飯,打定主意,手中鞭子一揮,向平康裏自家的府第飛馬馳去。
剛到府門,就被等了好久的司業府管家武福攔住:“岩哥兒,李司業今日去了源侍中府上,請你回來,立即就趕過去。”
“啥事這麼急,也得容我換件團衫。”李岩騎在馬上問。
武福上前拉住馬頭,小聲道:“李司業知道你去了高將軍府第,特地吩咐,讓你不要換衣,直接去,戶部侍郎宇文融也在。”
父親的活動能力太強了,剛出獄幾天,就成了宰相府的常客。宇文融也是皇帝跟前的紅人,檢括逃亡戶口和籍外占田,為朝廷增加了大量賦稅,皇帝還賜予他代天巡狩的權力,恩寵無比。
源侍中與中書令張說,中書舍人張九齡一黨不和,在朝中大事上常常意見相左,就如泰山封禪,張說好大喜功,一力攛掇皇帝成行,源侍中卻認為是勞民傷財之舉。
張九齡這會兒他不勸阻張說,日後他怎麼會成為開元名相?
自己的父親李林甫難道就是不折不扣的盛唐權奸,對大唐的開元盛世是功大於過,還是過大於功?
誰忠誰奸,身處權力漩渦中的李岩心中迷惘,就如這暮色彌漫的帝都長安,宮門前鳳闕成雙,豪門府裏的畫閣中天而起,裏麵隱藏著多少是非難辨的故事,哪裏能夠一眼瞧得清楚明白?
李岩策馬揚鞭,不過眨眼功夫,來到皇城西邊的崇仁坊,長安權貴,多居住在皇城東北,彼此之間挨得很近。
進了源府,李岩還未走到正堂,就聽見畫鼓伴著清歌聲聲傳來。
正堂之上,邊置圍屏胡床,前放食案,食案左右有雕花椅,跟公主府的布置大同小異,堂上一對妙麗動人的歌姬頭戴繡帽,身著花鈿羅衫,腳踏錦靴,伴著畫鼓聲,扭動纖細的腰肢,光看那身姿背影兒就嬌羞動人。
清亮的歌聲如黃鶯出穀:“……隻恐相公看未足,便隨風雨上青霄。”
鼓聲重重一擊,兩個歌姬如鳳凰收翅一般歇了舞姿,聽見身後一串少年爽朗的笑聲,“李岩來遲,還望幾位伯父不要見怪!“
歌姬好奇,回眸一望,一個紅巾皮甲的少年挎弓背箭,英姿颯爽地大步進來!
見那少年走到右首,團團一揖後,尋把椅子悄悄坐下,
畫鼓聲一停,那兩個歌姬這才反應過來,身姿兒斜著,斂身盈盈下拜
“岩哥兒進來了,這可是大殿上勇擒吐蕃王子的翰林待詔。”斜躺在胡床上的源潔大聲道,惹得兩個歌姬四隻妙目又注視過來。
源潔是源侍中之子,吏部考功員外郎。
李林甫與他關係密切,嗬嗬笑道:“源三郎錯讚了,犬子不過是少年氣盛,一時衝動罷了。”
剛從一名歌姬雪白的**上抬起頭來,戶部侍郎宇文融嘴角邊還有一滴殷紅似血的三勒漿,見李岩一身皮甲戎裝,詫異問道:“岩哥兒,剛剛秋獵回來?”
不換皮甲,就是為了表明自己與高力士的師徒關係,李岩明白這點,站起來後退一步,叉手為禮,謙恭稟道:“剛從勝業坊高將軍哪兒學習弓馬回來,蒙源侍中相邀,還未來得及更衣,讓宇文伯父笑話了。”
聞言一怔,宇文融也是幹脆利索的人物,哈哈笑道:“來得早,不如來得巧,這對歌姬都是清純處子,你就選一位吧。”
源潔仰脖喝了一口山中仙釀,帶著醉意吟了幾句:“曾經學舞度芳年。得成比目何辭死,願作鴛鴦不羨仙。比目鴛鴦真可羨,雙去雙來君不見!岩哥兒,甭跟你三叔客氣,挑位歌姬。”
那兩名歌姬一聽,側首斂眉,含嬌羞態各有風情,隻是芳心暗喜,眼神**辣地望了過來。
正堂之上,皮甲紅巾的少年郎腰背挺得筆直,一股子勃勃英氣與堂上諸位大人迥然不同。
結朋黨從選歌姬開始?李岩眼神滴溜溜一轉,兩位都是姿容不俗的美少女,我該選那一位呢?這事兒委實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