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胭脂馬(2 / 2)

“侍禦史王鉷之子,王準,排行老七。”王準頗有幾分得意,他父親王鉷頗有斂財辦事的能力,深得皇帝的恩寵,中官帶著宮中的賞賜到府上絡繹不絕。

“我家三郎要是能來這兒,他倒是跟王七郎脾氣相投,今日下午在朱雀大街上,有一波斯胡將這顆珠子賣給它……”青年官兒右手從胡姬的胸衣裏退出來,從懷中掏出一顆鴿卵大小的珠子,遞給王準。

不知是翡翠珠還是玻璃珠,王準在幽暗的燭光下也瞧不真切,不過那個扮豬吃老虎的故事倒是吸引了王準,他與幾位權貴子弟圍坐過來。

胭脂馬鏗鏘鏜鏜的龜茲樂已換成了節奏強烈的鼓樂,一位綽約多姿的胡姬舞娘在鼓聲中擺動腰身,眼神如鉤,一件一件地脫著衣衫兒……

青年官兒笑道:“有個事要麻煩幾位兄弟,五日後我家三郎約在那個地方跟波斯胡交易,他用綠玻璃珠騙我家三郎,大夥兒扭送他去見官,嚇他一嚇,訛出一筆銀錢給兄弟們快活。”

王準笑得見牙不見眼,還有這好玩的事,接過那玻璃珠兒,小心揣好,豪氣幹雲地道:“這事就交給兄弟,包給你辦得妥妥帖帖。”

旁邊一個權貴子弟忽地發問:“你家三郎這麼有趣的人兒,現在何處,不如叫個仆從將他喚來。”

“唉,他下午不慎被永穆公主的輦車撞傷,正在府中靜養,公主也太過蠻橫無禮,撞了人也不下車,竟然問都不問一聲,坐著輦車揚長而去!”青年官兒長歎一聲,話語中有無盡憤慨。

這夥權貴子弟平日都是他們欺負人,沒有被人欺負的,遊俠兒的脾氣一起,紛紛嚷著要為那位三郎出頭,打抱不平,去永穆公主府討個說法。

那位三郎與王準脾氣相投,王準臉上露出囂張的神色,“永穆公主的駙馬王繇,是個膽小怕事的家夥,輦車撞人這事他們理虧,我們將三郎抬著,找上府去與他們理論。”

眾子弟紛紛響應,攜刀帶箭挾彈弓,蜂擁著青年官兒出了胭脂馬。

鼓聲漸歇,圓台上那位綽約多姿的胡姬舞娘,在明明的燭光映照下,脫得隻剩一層薄薄的亳州輕容,瞧見這夥揮金如土的權貴子弟走了,眼神無比地幽怨……待會兒那銀錢紅綃的賞錢就少了大半,她能不心痛。

出了胭脂馬,夕陽悄然西墜,西市仍然是人頭攢動,熙熙攘攘,胡人不少,戴著各式各樣的胡帽,有虛頂的,有搭耳的,還有渾脫帽,身著流行的翻領對襟窄袖胡服,胡商們拿著銅號子正在賣力吆喝,售賣他們的胡餅、搭納一類的美食。

王準想起一事,轉身問那青年官兒:“你家三郎姓甚名誰,我們也好稱呼。”

青年官兒按三郎的吩咐一直撐到這時,心裏就如七八隻吊桶,一半兒上,一半兒下,都在空中懸著,見王準相問,硬著頭皮拱手道:“我家三郎就是你們的好朋友,李岩。”

鬧了半天,原來是國子司業李林甫家的岩哥兒。編了個套讓我們往裏鑽,王準醒悟過來,臉沉似水,猛地喝道:“你又是誰,為何煞費苦心為岩哥兒奔走。”

“我是……他大哥……武庫署監事李岫。”青年官兒身子一縮,低下頭去,不敢與王準凶橫的眼神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