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廷燁懶得和她廢話,自己動手平抱起明蘭,連人帶薄毯穩穩放到裏邊去,然後仰身倒躺在她身邊,他長長的鬆了口氣:“總算把兩淮的事跟皇上稟清了,聖上到底是心急了,沉屙多年,如何能一朝痊愈。慢慢來罷。”
聽他聲音裏都是疲憊,明蘭伸手幫他揉著太陽xué,顧廷燁反手一把捉住她的手,覆在自己的臉頰上,側過腦袋,直直看著她道:“對不住你了,沒能早些回來。”
明蘭想了想,促狹道:“崔媽媽說,其實我生的蠻順當的,若是沒有前頭的鬧事,沒有後頭的放火,其實你不來也不要緊。”顧廷燁側躺過去,把頭埋在明蘭懷裏,低聲道:“以後定不會了。”明蘭撫著他粗硬的濃發:“常嬤嬤也這麼說呢。”
“你們都說了些什麼?”顧廷燁閉著眼睛,鼻息平穩。
“說了曼娘的事。”明蘭靜待著男人的反應。
果然,顧廷燁的睫毛動了動,緩緩睜開眼來,沉靜道:“說到哪兒了?”
“到你隻身一人,離府出走。”
顧廷燁慢慢轉過身,和明蘭頭挨頭,並排躺著:“那我接著說罷。”
明蘭也平平躺好,洗耳恭聽。
“其實,曼娘去餘府之事,我是有些不快的。可是,一如既往,她總能把故事說圓了,我還是信她。”顧廷燁雙手平平jiāo握於小腹上,聲音十分平靜。
彼時的寧遠侯府是場噩夢,不理解自己的老父,佛口蛇心的太夫人,享受著白家銀子卻鄙夷自己的叔伯兄弟,哪怕回到自己屋裏,也滿是別有用心的俏婢豔仆。處處不得誌,時時憋屈,隻有在曼娘處還能受些軟語安慰。曾經的一段日子裏,他真的非常信任曼娘。
人是慣xing動物,一旦信任了某人,那麼她的許多行為,就自發的合理起來。
“直至那日在廣濟寺,你的那番話,很有道理。”
說來可能沒人相信,明蘭是除曼娘之外,他唯一好好jiāo談過的女子。那個小小的女孩子,皺著眉,斜著眼,滿臉的不滿,但卻不曾拿空話虛話來胡罵一氣,而是認真的講邏輯,擺事實。他回去後反複思索,怎麼想,都覺得明蘭的話都沒錯。
若曼娘真是隻想當個妾,那實在沒理由去餘府鬧。
人會受騙,其實隻是沒往那處想,若真查起來,很多人,很多事,其實是經不起查的。
“曼娘有個服侍多年的丫頭,後來由曼娘出嫁妝,遠遠的嫁了人。我費了許多功夫尋到她,一番嚇唬,威bī利誘,她終是開了口。”大凡有了丈夫孩子的女子,很少能忠心到底的。
“那丫頭說的,俱是匪夷所思。先是曼娘的哥哥,他壓根不是棄妹而逃,而是曼娘苦勸兄長走的。直到曼娘生下兩個孩兒後,她兄長才假作懊悔的回來。曼娘一番苦求,兄妹倆做得好戲,叫我寬宥了她哥哥,我卻還當她秉xing善良。”
明蘭沒有說話,隻呆呆看著chu&aag梁頂。
“再來是孩兒,還真叫常嬤嬤說中了。是曼娘叫人去引那湯藥婆子吃酒,在藥材上做了手腳。”顧廷燁語氣澀然,仿佛敘述著一幕荒誕劇,“可我還是不大信,回京拘了曼娘宅裏的人來拷問。這一問,竟又有旁的事。”
“她又做了什麼?”明蘭也開始心生厭煩了。
顧廷燁去握她的手,牢牢握住,才道:“她打聽到嫣紅的陪房家人常去的酒館,叫人把自己的住處透了過去,又說了些招搖過分的話,嫣紅聽了傳話,自然氣急敗壞的打上門去。她布置好了一切,隻等我‘及時趕去救下’她們母子,再和嫣紅反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