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是選後一條路了。”明蘭毫不意外。
“仲懷果敢剛毅,雷厲風行,頂著被罷免的風險,重刑嚴律,砍了好些腦袋,緊著在頭幾個月裏就把手中的軍隊cao演出來。皇上雖斥責了幾次,但實則這般行事,正中聖上下懷。”
公孫白石嗬嗬捋著胡子,笑聲中滿是自豪之意,“後來,果然出了變亂,戰事一起,其餘眾將領不是都首尾相顧,拖延委言,就是有心無力,難以迅速有效的驅使軍隊,唯仲懷的大軍能令行禁止,揮師南下。當時軍中,有別有用心之人,於行軍戰陣之中暗使絆子,敷衍推搪軍令。兩軍對戰,生死頃刻,如何能有半點差錯,仲懷當即便殺了一半,又捆了一半,這裏頭就有甘老將軍的一個老部下和一個同族侄兒。”
明蘭輕輕啊了一聲,掩飾不住驚訝。
“被彈劾了又如何?被記恨了又如何?天下之事,多是一俊遮百醜!皇上滅了荊譚亂軍,坐穩了江山,便是天子明君,百官慶賀;仲懷打贏了仗,便是定鼎首功!沈段耿劉鍾等人,隻能心服口服!”公孫白石目光炯炯,語調高亢,便如萬丈豪氣在胸。
明蘭很敬佩顧廷燁的膽識和魄力,不過她更想問‘您老說的這一大堆拉拉雜雜跟我剛才問的有毛關係咩’?但高人大多脾氣壞,明蘭怕他甩袖而走,隻好忍著不提醒他今日的對話已經離題千裏了。
“可這是奇兵,是險招,然而,奇兵非正道,險招,是不能常用的。”公孫白石扶著椅背,順著氣慢慢坐下,“終究,仲懷還得循序漸進的來。慢慢累積人脈,沉澱勳功,得罪人太多,過於激進了,到底不是好事。”
明蘭習慣xing的連連點頭。……欸,等等,這個好像她以前哪裏見過,一個愛喝紅茶的名將也說過類似的話。
她心裏想著,不知不覺就說出了口:“……所謂必勝之道,就是集結多過於敵方的軍隊,犯比敵方少的錯誤,然後,好好打。以少勝多,以弱勝qi&aag,並非用兵之常道,正道。”
公孫白石聽這話,微驚著笑出聲:“夫人這話說的有趣,不過話糙理不糙,正是這個理。”
明蘭gāngān一笑,她都快把上輩子的專業法律條文忘光了,居然還記得這個,黨和國家的多年栽培還不如一本帥哥多多的小說讓人印象深刻,慚愧啊慚愧。
“仲懷不過一新貴武將,授官二品,無勳銜,無加封,無根基,雖得皇帝信重,可頭頂上還有一群可以指手畫腳的尚書,閣老,大學士……要站住腳,甚至更上一層樓,並不容易。”老邁沙啞的歎息,搖曳了一室。
明蘭默然。沒想到,他立業這般不易。
“那麼,咱們說回原處,聖上到底是個怎樣的君主。”
公孫白石端起茶碗,輕輕撇去茶末子,喝幾口潤潤嗓子,繼續道,“皇上十幾歲就藩,久居蜀邊,從軍中到朝堂到宮闈,一概全無援手;應當說,潛邸裏的那幾位幕僚頗為得力,自歸京後,皇上行事,步步jīng妙,處處占理。”
這個明蘭知道,她曾聽父兄提過隻言片語,便順嘴道:“這個理,就是‘孝’字罷。”
“正是。”公孫白石笑道,暗忖到底是,教養不凡,“皇上在先帝chu&aag前打了半個月的地鋪,服侍湯藥,對著文臣武將就能氣勢足;皇上為先帝守孝,三年不選秀女,素服簡食,他就可下狠手責罰那起子尋歡作樂的貴胄子弟。光懲治不肖這一記,清流就會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