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蘭抬頭一看,低頭微扁嘴,沒創意,她早就想到了。
顧氏宗祠,高聳的屋脊,飛揚的簷角,漆黑桐油塗遍的熟鐵大柵欄,將這個院落團團圍了,裏頭是麵對麵的兩排五間高大正堂,北堂為正堂,另有三間抱廈和月台,南堂為副堂,隻兩側有小耳房,院中遮天蓋日的四棵巨大桐柏,分立於東南西北四方,據說從寧遠侯府立爵那日種下的,取枝繁葉茂,根深延綿之意。
一走進這裏,明蘭不由自主的低頭肅穆,油然一股莊嚴感,無人敢高聲說笑。
青城顧氏本隻是當地尋常人家,不過漁樵耕販,聊以度日,但恰逢改朝換代,戰亂四起,田壟荒蕪,百姓背井離鄉;而青城又地處要衝,兵家必爭之地,不少當地子弟便入伍為戎。
風雲際會,顧氏先祖顧善德為護駕而亡,遺下二子,遂被提為少年伍士,征戰二十餘載,血火拚殺,兩兄弟有勇有謀,從龍建功,分別立爵,顧氏這才飛hu&aag騰達。
這之後,顧家便著意修繕老家祖墳宗祠,又將幾代子弟遣往青城立業,是以現在顧氏在青城已是不折不扣的大族了;後來,寧遠侯府與襄陽侯府鬧了一場立嗣風波,顧家索xing把祖廟立在青城老家,然後兩侯府各立一個宗祠,都擁有開除宗籍或分家別府的權力。
一行人走到院中,顧廷煜忽對身旁的妻子道:“你和弟妹就留步罷,二弟與我進去。”一邊說著,一邊就推開邵夫人的手,跟在身旁的貼身丫鬟就遞上一根手杖,顧廷煜輕嘲的笑了笑,接過手杖,微抖著手臂拄起手杖,蹣跚著朝北堂裏走進去。
顧廷燁回頭看了眼明蘭,也跟了上去。
院落中剩下兩妯娌和一個小丫頭,邵夫人滿麵憂心的望著顧廷煜走去的方向,轉頭朝明蘭勉qi&aag一笑:“不如弟妹與我去耳房吃杯茶吧。”
明蘭瞧出她惦記丈夫,便微笑道:“這裏yīn涼的很,日頭一點也照不到,便在院中坐會兒等著,不知大嫂子意下如何?”
邵夫人一直盯著丈夫慢慢走開去的背影,如何肯離開,聽聞明蘭此言,立刻鬆口氣道:“如此甚好;侍雯,你去……”
那小丫頭應聲而去,不一會兒就搬來兩把藤木杌子和小幾,團團放在樹蔭底下,又去張羅茶水點心了。
見邵夫人愁容滿麵,明蘭很想安慰她兩句,卻不知從何說起,邵夫人緊縮愁眉:“……也不知裏頭有沒有座椅茶水伺候?”
明蘭木了木,也答不出來,期期艾艾道:“這,我也不知道欸,我統共去過一次。”就是新婚第二日,祭先祖,入祖譜,認宗親,隻此一次。
邵夫人瞧明蘭好似答不出先生問題的小孩子,一臉懊惱,便是心中愁緒不解,也忍不住莞爾:“我也隻進去過兩回。”
望族豪門的大戶人家規矩,除開族中的重要大事,為著叔嫂避諱,男女有別,女眷並不能隨意進宗祠,便是逢年過節,需要祭拜祖先,也是男女分開在南北祠堂進行祭拜活動的。
妯娌倆才說了兩句,隻聽一聲輕響,一個看守祠堂的老仆已把北堂正門輕輕關上了。
碩大廣闊的祠堂,暗沉沉的一片,隻有高高的窗台處餘下幾絲微弱的亮光。
“你點燈罷。”顧廷煜道,“我沒力氣。”
顧廷燁挪步上前,從香台左側第三格木架下摸出用層層油紙包好的火石與引絨,利落的轉身,看也不用看,似乎對這裏東西的位置熟悉之極,抬手就把兩側高高的hu&aag銅燭台上的巨燭點燃,如此暗淡光線,也不曾使他動作慢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