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篇老師不會了
認識方老師是在1977年的春天，正是播種穀子的時候。
那年我17歲，在黑龍江省肇源縣農村瓦房學校上八年級。方老師大我3歲。
一個雨天。
本來是上課的時間，教室裏的同學們大喊大叫，正在胡鬧。講台上已經是幾日沒有正經兒八經的老師了，按照王校長的話說，那就是我們的\\\"水平\\\"已經超過所有的老師了，沒有老師再能教我們。幾天前，王校長到我們班級來給我們講話，讓我們回去給家長捎個信兒，想有出息的，就去村外麵繼續上學。
聽說再也沒有老師教我們了，大家高興的直蹦，可算是沒有人在管我們了，不學習也不是我們的錯了。
回到家裏，我把校長的話向大隊書記的父親轉述了一遍，爸問媽咋辦？媽說我學習也不怎麼樣，加上外地也沒有什麼親戚，就這樣對付吧，過兩年娶個媳婦得了。爸隻說了兩個字：扯蛋。
小雨一直下著，王校長推門而入，後麵跟著個看上去比我們大不了多少的女生，她手上拿著一把傘，一把白底兒藍點的傘。
教室頓時鴉雀無聲。站在桌子上的我下意識地把頭轉到門口。我“啊”的一聲，從桌子上跳了下來。王校長怒視著我：“焦大樓，又是你，帶頭鬧，你給我回到座位上去。”
我走向自己的座位，伸了下舌頭，大家發出一陣怪笑。
所有的同學的都把眼睛盯著教室的前麵，看著這陌生，漂亮的女生。
王校長；“大家都給我坐好了，這是新來的方老師，教你們的語文和數學。方老師是上級專給我們瓦房學校調來的哈爾濱的知青，很有水平，你們要好好聽老師的話，誰要是不老實，我就使勁收拾誰”！說到這裏的時候，王校長特意看了看我
我躲過了王校長那犀利的眼光，看著方老師。她，個很高，看上去和我差不多，就是很瘦弱，白白淨淨的，盡管眼睛不是太大，但透著神韻，有種無法用語言形容的美。梳著兩個羊角辮的她，更顯著有種說不出來的氣質。當方老師的目光轉向我這麵的時候，我下意識的低下了頭，心裏撲通撲通地跳。
王校長：“方老師，你就大膽的修理他們，出事我頂著.\\\"說著他轉身而去。
在王校長走到教室門口的時候，我站了起來，王校長似乎看見了我，一下停在了門口，瞪著眼睛看著我；“你要幹什麼？”
這時候的我反倒變得冷靜了；“那前幾天你讓我們告訴家長轉學的事情怎麼辦？\\\"
王校長：“我那些話還算數。”他轉身走了，與以往相比，他走得是那樣地沒了底氣。
王校長走後，方老師走上了講台，看上去，她有點緊張。她翻開了一個半新半舊的本夾子，看著裏麵的東西。。。
她抬起頭；“同學們，從今天開始，我教你們語文和數學，我沒有什麼特殊要求，就是你們好好學我好好教。”大家認真的聽方老師的講話，我也一樣，認真的看著她，隻是我好像沒有聽到他到底說了些什麼。
方老師；“我的名字好記，我姓方，我叫方格。”
“咋不叫算草呢？”我的聲音很大。大家一陣哄笑，我暗暗發笑，隻見方老師白白的臉變得紅了。
方老師半天沒有說話，這時大家也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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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老師繼續看著本子；現在開始點名。“肖妮。”
“到！”肖妮一愣神，站了,起來。
“他外號叫小辣椒。”我說。
大家哄笑。
小辣椒向我狠狠地瞪了一眼。
方老師的目光轉向了我，我晃了下腦袋；“她是文藝委員，就是唱歌愛跑調。”
教室裏又傳來了一陣哄笑。
“笑什麼笑，不信讓她亮一嗓子，現在就唱。”我說。
教室裏有些嘈雜，迎合著：“是啊，”唱一個啊。”
方老師用本夾子敲了幾下桌子，教室安靜了下來。她繼續看著本子：“烏......日娜。”
無人應答。
“她叫小蒙古，學習第一，今天沒來，她家除了饑荒多，再就是活多。”我說。
大家哄笑。
我的同桌隋滿堂小聲和我說；“當心二牤子收拾你。”他說的二牤子，是小蒙古的哥哥。
方老師再次把目光轉向我，和剛才不同的目光更加犀利了。我看著方老師，低下了頭。
方老師板著臉：“我點誰的名誰說話！.......隋滿堂。”
“到！”我的同桌隋滿堂站了起來！他在站起來的時候，我拉了下他的衣角，他站起來的時候明顯地吃力，他猛地掙脫，並用手打著我拽著他衣服的手臂，大家笑著。
隋滿堂看了看我，抬著頭看了看屋頂：“我叫三胖子。”
大家哄笑。
三胖子：“還是我自己說吧，我要不說出我外號，也得有人嘚瑟說出來。”他看著我，說完便坐下。
大家哄笑。
“他爸隋大虎。”我說。
大家笑。
“你爸叫膠皮鞋。”三胖子站了起來。
我也跟著站了起來：“你媽叫大吵吵。”
三胖子：“你媽叫。。。。。
方老師大聲喊到：“都給我坐下！”她把本夾子合上，向講台上一摔，臉上充滿了怒氣。
教室裏靜下來。
一會兒，方老師又打開了那個本夾子:\\\"郭琴”
無人應答。
“張玉梅。”方老師繼續點名。
還是無人應答。
方老師；“馮平”
依然還是無人應答。方老師看著台下：“全班32名同學。差不多有一半沒來，放學以後，大家就近找下同學，讓大家回來上課。”她看著我們，我們誰都沒有說話。
三胖子舉起了手：“老師，我都找了吧，我閑著也是閑著，要不現在我就去。”這小子對學習以外的的任何事情都非常積極。
方老師；“等放學的，別耽誤你上課。”說著，她從本夾子拿出一張紙，撕開了一半，在上麵寫著字。
三胖子悻悻地坐下。
我看著三胖子；“我給你擦擦鼻涕。”
三胖子摸了下自己的鼻子：咋地了？”
我；\\\"碰了一鼻子的灰.\\\"
三胖子不是好眼的看著我。
方老師拿著寫好的半張紙，她看著第一排同學；“這位同學你去大隊，求他們給廣播一下 。” 還沒等這位同學站起來，小辣椒走到了方老師的麵前。接過了那半張紙，走出了教室。
小辣椒推開門的時候，小蒙古走進了教室。
小蒙古披著一個麻袋片，手上提著半袋子東西，頭上濕漉漉的。 當他看見方老師的時候，她放下了袋子，拿下鵝披著的麻袋片，和方老師點頭。
\\\"學習最好的同學來了，大家給烏日娜呱唧呱唧。\\\"我說著，大家鼓起掌來。
小蒙古不好意思的走到了自己的座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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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老師看著我們說；“誰是班長？”
教室裏無人作聲。。。。。
我看了看四周，站了起來：“ 老師， 我。。。。不是。” 大家又是一陣哄笑哦坐了下來。
方老師很生氣：“ 你不是， 你站起來幹什麼？ 你給我站起來！”
我驚愕看著她，摸著自己的腦袋，站了起來。
三胖子得意地：“方老師 ,他愛顯擺 ，他爸是書記。他爸和他不一樣，他爸不嘚瑟。”
我氣哄哄地看了看他；“你說誰呢？”
三胖子；“說你咋地？”
我；“不行！”
三胖子：“不行能咋地？”
我：“ 你媽的。。。。 你等下課的。”
三胖子：“下課能咋地？有能耐你現在就咋地？”
我：“咋地就咋地。”說著我舉起了拳頭。
方老師；“住手！ 你們這是幹什麼？!\\\"
方老師看著我 ，我也看著方老師，我放下了舉起的拳頭。
方老師氣的直喘：“坐下！現在開始上課。”
在我坐下的一瞬間，隻聽“咣當”一聲 ，我坐空了，原來三胖子在我坐下前，把凳子給挪走了。
我的額頭被碰破了，《至今還有個疤痕》，方老師跑了過來，等她扶我的時候，三胖子早就跑出了教室。
大隊的大喇叭傳了看屋人徐大爺的聲音：“大家注意一下，八年級的的同學清馬上回學校上學，學校來老師了，來老師了。。。。”
在大隊衛生所 ，赤腳一聲劉代付給我進行了簡單的包紮，方老師一直在我身邊。在回學校的路上，她溫我疼不疼，我一個字都沒說。
放學了 ，我沒直接回見，，而是去了三胖子的佳。
“嘩啦”一聲響，我把三胖子佳窗戶上唯一的一小塊玻璃砸碎了。
就是這“嘩啦”一聲響，把三胖子她媽大吵吵從屋裏砸了出來：“這是誰啊，缺八輩大德拐彎了。”
這次我有點不幹利落，跑的時候被拌倒了，要不大吵吵想看見啊我，一點門都沒有。
以前調皮搗蛋的事盡管我坐了不少，但從來沒幹過砸人家玻璃的事，盡管是i塊很小的玻璃，也是人家的一個“大件”，一個擋風避雨，望眼外麵的窗口。我意識到可能會被 找家長，我最怕的就是我爸，他收拾我從來都是嘁哩喀喳，毫不手軟。
家是不能回了，我想找個地方避一避 ，等確定沒什麼事的時候再回去。
我漫無目的地走在村邊的田野，無暇看著剛剛拱出地麵的青草。這時後麵傳來了一個聽起來很柔弱的女聲：“焦大樓。”
我下意識地回頭，原來是小蒙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