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個真正的武者出現在你麵前，但他卻是個乞丐，你會不會拜他為師——
老乞丐已經腳步遲緩地向我走來，他的背微微的有些駝，那件髒不溜秋的西裝被西風吹得飛揚起來，露出了他灰不溜秋的胸膛，一根根排骨曆曆可見，原來，這破西裝竟是沒有扣子的！
他嘴裏的那截煙頭已經燒得隻剩下一截短的不能再短的煙蒂，可他依舊眯縫著眼睛，極其享受似的吸著，一點要扔掉的意思都沒有。他的頭發焦黃蓬亂，是那種極沒有營養的頭發。他就這樣朝我走來，每走一步，我瘦小的心靈就像被牛腳狠狠地踐踏了一下，幾乎嘴裏要飆出血來！
“你……你不要過來！你想怎麼樣？”我聲音顫抖地說道。
“求我做你師父吧。”老乞丐一步步靠近，西風呼嘯而過，在他身後的天空中，幾朵紫色的殘雲正迅速地向後退去。
“不！你不要過來——你這個瘋子！”我幾乎要哭了，全身冰冷的緣故，下麵那個小家夥慢慢凝結成一塊小石頭，就快要縮起不見了!
身後的華子，似乎也已經感受到了危險，目光瑟瑟地縮在我身後。畢竟，他才十一歲，還是個小學生。
“跪下來，你們兩個都跪下來，求我做你們的師父。”老乞丐即將走到我跟前，聲音平靜地說道。
“不！”我狂叫一聲，抓起華子的手就往白樺林裏跑，橫穿過這片林子，還有一條小路，順著這條路往河流上遊跑，上了陡坡，就是公路了。
痛，針刺般的痛從腹部襲來。似乎有一個東西在肚子裏跳上跳下，攪得五髒六腑一團糟。這痛一直延伸到腿上，我忍著劇痛，一瘸一拐地往公路上跑。
不敢回頭，北風呼嘯著吹進陰森森的林子，生怕一回頭就發現老乞丐的手已經攫在自己的脖子上。橫穿過白樺林，來到小路上，很久沒有下雨的緣故，小路上滿是黃色的土屑，我們沒命地跑著，腳下揚起一陣刺鼻的灰塵。
終於跑出了白樺林的範圍，前麵是一座小石橋，過了小石橋就是斜坡，上了斜坡就到公路上了，公路上人多，到時就不怕那老瘋子了！
轉過頭，發現老乞丐並沒有追來，不覺暗自舒了口氣，腳步也不覺緩了下來。心裏卻還是一陣驚嚇過後的餘悸，呼吸急促，心髒一下一下的就像要跳出胸膛似的。我轉過頭去看華子，他的小臉此刻也是一陣蒼白，一雙賊眼睛失去了平日裏的機靈，似乎也被嚇傻了。
為了防止老乞丐追上來，我倒退著往前行，突然，腳步一個踉蹌，原本就痛的腿此刻早已軟綿綿無一絲力氣，竟在橋上掉了下去！
此時正是冬天，小橋下的水溝裏還殘留著一絲汙水，其餘的則是裸露出的鵝卵石和瓦礫，這石橋至溝底，少說也有三米，再加上我此刻身心都極度虛弱，倘若摔下去，不死也要脫層皮。
“啊——”一聲無力而絕望的叫喊，混雜著華子驚恐的一聲“哥——”，我四肢醜笨地往下掉去。
懸空的感覺真不好受，就在我絕望地閉上了雙眼之時，突然感覺一股強大的力量將我緊緊地拖住，一股發黴的味道撲鼻而來，我心頭一驚，偏過頭一看，正是那老乞丐，正雙手抱著自己！一雙結滿眼屎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我，離得近的緣故，竟然可以看清他嘴裏那幾顆被煙染得跟煤炭似的牙齒，而他臉上，分明帶著若隱若現的邪笑！
“啊——”我大叫一聲，掙紮著從他懷中摔下來，好在他已經站在溝裏，我跌落在一塊硬邦邦的泥地上，左手大拇指被石子劃開一道口子，鮮血便汩汩地冒了出來。
我爬起來，雙腿哆嗦地站在岸上，看著站在水溝裏的老乞丐，他平靜地望著我，目光渾濁而深邃。冬天的陽光毫無生氣地黏在我身上，我感覺到一股冷氣從腳底一直灌到衣領。
這個老乞丐剛才竟然從石橋地下躍出來，然後伸手將我拖住，可是，他明明還留在白樺林裏，並沒有追過來，太不可思議了！
“好徒兒，快點跪下來，拜我為師，師父答應你，一定教你上乘武功。”老乞丐笑著對我說，也許他想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和藹些，可他的笑配上他這身行裝隻有說不出的醜陋和瘮人。
“不，你是個瘋子！”我顫抖著聲音，竭力掩飾著自己心中的恐懼。大拇指還在出血，一滴血竟掉了下來，被風一吹，落入汙水裏，卻並沒有擴散開來，而是靜靜地浮在水麵。
老乞丐眼裏突然出現一絲欣喜。突然發瘋似的走上前來，瞬間用他粗糙而有力的髒手拽住了我的手。
“天哪，大老弟，看你這血，見汙水而不染，乃是極其精純的聖血，練武之人，血的純度越高，武學造詣越深，你再適合練武不過了。”他的眼裏有一種近乎瘋狂的喜悅。
“嘶——”我倒吸了一口涼氣，疼得說不出話來。他的力氣異常大，竟似乎要將我的骨頭捏碎了一般，被握住的左手，大拇指上鮮血更是汩汩地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