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10月份
有款遊戲爆火了起來，作為新時代的產物，我，一名自媒體的工作者，自然是要去恰這份流量的，迎合大眾嘛，不丟人。
“嗬，女主角選的還蠻不錯嘛。”我從兜裏掏出包空癟皺巴的煙盒，如視珍寶般看著掉出來的長白山，不禁笑罵道：“連談個情說個愛都去遊戲裏找，我真是越混越沒出息呀。”
一邊感歎著還剩著氣的打火機夠義氣，看著煙霧繚繞在屏幕前消散不停，腦子卻在不斷回憶遊戲中播放的劇情，“真是浪費生命啊。這麼蠢的劇情是怎麼寫出來的，欠三百萬，嗬嗬，欠三百萬。”
沒錯，我也負債累累，三十萬的債務就能壓著我難以喘息，三百萬，真是個鬼才想出來的數字。
漠視著劇情不斷推進，坐椅旁的煙屁股開始散散落落地點綴著地板，廢話，沒煙提著精神，我玩得進去？不必要的債務又加了十二塊錢，反正樓下超市老板早看不慣我了，不賒他家賬賒誰家的，臉皮？臉皮厚才能當飯吃。
“喲，女霸總，這我得看看，萬一真有用呢。”我半開玩笑半是自嘲，是啊，爛仔一個，難道不靠捷徑要靠努力嗎？
我狠啜了幾口，嘴中叼著的煙很快就燃到了屁股，像吐痰一樣把它吐到椅子旁。
“誒，有點眼熟，難不成是成角的演員來搶這口飯吃？看來經濟是真不景氣了。”
劇情看得我腦殼越來越痛，“艸，退錢！這麼個b遊戲也配花我錢。”我猛地站起來。
冷靜下來後，我看著被拽落的耳機靜靜地躺在煙屁股旁邊，冷笑了兩聲，耳機和煙屁股有什麼不同嗎。我是會對耳機道歉，還是會把煙屁股撿起來放回煙盒？
我隻是個被人吃幹抹淨的煙屁股，連廢棄的耳機都比不過罷了。
......
“瑪德，有流量有熱度的輪不到我采訪，沒流量沒熱度的我也采訪不到。”我不斷從筆記本上劃掉電話號，看著名單上還剩下一個名字，董姐。
“對不起，董小姐最近沒有接受采訪的想法。”
結局不出意料，我想不通一個連男配熱度都比不過的人，也拒絕采訪？
我明白，拒絕的不是采訪，拒絕的是我這種小人物的采訪。
明修棧道，暗渡陳倉。
古人的智慧名不虛傳，既然明麵的采訪不接受，那我就混進粉絲群，大活人還能被憋死不成。混進群數日後，我發現我失算了，董姐在群裏也不發言，甚至直播也不開，我根本找不到機會。
曲線救國。我跟董姐助理處好關係，總能找到機會吧，那就從粉絲群的管理員開始吧。
......
事與願違？有誌者事竟成！
董姐的助理說：“後天下午三點，故我咖啡館，你可以有一個小時的時間采訪。”還跟我開玩笑，說我真是走了狗屎運，本來董姐是沒有接采訪的打算，但恰好看到了我寫的自我推薦，說你蠻有耐性的，見一麵就見一麵吧。
我翻出畢業後第一筆薪資買的西裝，穿上它，我仿佛見到了剛畢業朝氣蓬勃時的自己，隻不過是明珠蒙塵罷了，擦拭幹淨就好了。
後來我回想起這段記憶，髒過就是髒過，我這樣的人，被擦淨了又怎樣呢？
......
鍾表的時針轉得飛快，不過四圈而已，我不斷修改采訪的問題，不能有太尷尬的問題，不能有觸碰到底線的問題，但又不能淨問一些沒有熱度沒有流量的問題，本來采訪的人就...
采訪當天的表現如何呢？
我實在有些記不清了，隻記得我是先簡略問了幾個問題，在問到董姐幼年經曆時，我的大腦恍如雷擊。
我看著隻是一身樸素家居服的董姐，愣愣地叫了一句“阿姊？”
“是我，這些年你是怎麼混的？成了這副鬼樣子。”
傳入耳邊的是董姐一句輕柔軟糯的吳語，卻掀起了我腦海的風暴，是阿姊，是看我長大的阿姊，是鄰家嬸母引以為傲的阿姊，是父母口中榜樣的阿姊。
不爭氣的眼眶留下兩行不爭氣的清淚，飄零在外，哭泣於我是最無用的行為，卻也是最真實的。
“還是那個小哭鬼。”董姐抽出幾張紙巾向我遞過來，笑罵著我混得這麼慘也不知道向家裏說，見我還是忍不住抽泣，又開口安慰：“大城市不容易吧，我也是這麼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