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壯即便被大夫一喝,又被蕭玄抓住,但聽到裏頭傳出自己妻子的慘叫聲,他根本壓不住心裏的怒火,就打算拎著這小子出去。蕭玄自然清楚大壯拳頭的硬度,再看那少年瘦得皮包骨的模樣,跟以前他見過的那些逃難的災民一般無二。若真由著大壯出氣的話,怕是沒兩下就能要了那少年的命,就算拿少年犯了搶盜罪並至使那女人小產,但要再出人命,大壯肯定也逃不了官司。
於是蕭玄製住大壯的時候,正好那小男孩跑了進來,一臉驚慌地跑到那少年跟前,要拉他起來,麵上是要哭的表情,但卻又用力忍著,隻是叫著:“哥哥快走!”
那少年瞧著自己的弟弟竟跑到這邊來了,本是僵硬的表情當即一變,慌忙伸手將那小男孩往自己後麵一拉,低聲道:“你過來幹什麼,回去!”
那小男孩抿著唇,拽著那少年的手沒有鬆開,並且還一直往門口的方向拖,明顯是要拉起自己的哥哥逃走。然而他卻不知剛剛他兄長已經吃了陸真和大壯的拳頭,加上這幾日一直沒吃飽,早就全身乏力了,沒暈厥過去算是硬撐著。而且自被陸真抓到後,少年就知道自己眼下是不可能逃得了,現在他隻怕這些人會拿他弟弟出氣。
少年心裏著急,喝道:“你快走,滾!”
小男孩依舊堅持:“哥哥跟我一起走!”
“想走,老子不宰了你就不——”大壯兩眼通紅,要掙開蕭玄的掐製,蕭玄一時間還真製不住這處於暴怒中的大壯,又擔心動作大了將千金堂裏的東西給砸了,即示意陸真來幫忙。陸真也瞧出那男人要瘋了,忙過去按住他一邊肩膀,同時對正有些愣神地看著這一幕的圍觀者道:“你們擋著門口,別讓他給跑了,誰,誰拿跟繩子將他捆起來!快送他見官去!”
剛剛就已經有千金堂的夥計去找繩子了,這會兒正好拿出來,於是連著外頭幾個圍觀的人,鬧哄哄地就一起幫著將那少年給捆了起來。旁邊那小男孩攔不住,終於急得哭出來,撲通地一下就跪在那些人跟前哭著求道:“不要抓我哥哥,我,我賠你們饅頭!”他說著就從懷裏拿出一個已經壓得有些扁的饅頭,“我隻拿了這個,別的我沒有撿到,求求你們放了我哥哥!別的,別的我,我也會賠的!不要抓我哥哥!”他一邊哭,一邊舉著手裏被壓扁了的饅頭,手抖得不成樣,表情又驚又懼。
剛剛那少年搶著饅頭後逃走時,因陸真在後麵追,他見甩不掉,就將那籃子饅頭扔到他弟弟站著等他的地方,然後接著跑了。而那一籃子的饅頭,這小男孩也就拿了一個,就被附近的乞丐給搶光了。
那少年急了,因被捆著,隻得往前挪了挪身子道:“饅頭是我搶的,你們別為難我弟弟!”
這會兒,裏頭傳出產婆喚人的聲音,大壯突地打了一個激靈,再顧不得眼前的罪魁禍首,轉過頭,嘴裏喃喃地叫了一聲娘子,就要往裏去。蕭玄遲疑了一會,便放開他。
坐堂的大夫也進裏麵問了幾句後,然後出來道:“這裏是千金堂,不是衙門,你們要解決什麼私怨別在我這。”
蕭玄走過去,跟那大夫低聲到了幾句,那大夫遲疑了一下,才道:“後院的小廳。”
……
片刻後,那少年和那小男孩便被帶進千金堂後院的小廳裏,葉楠夕和陸真也跟著進去,大壯則繼續守在他妻子那邊。
蕭玄並未給那少年鬆綁,那小男孩一直緊緊跟在他兄長身邊,此時他已經止了哭聲,手裏依舊捏著那個饅頭,漆黑的眼珠裏滿滿的都是驚懼,髒兮兮的臉上可見清晰的淚痕。停住了哭求,被帶到這邊後,他嘴巴就閉得緊緊,一句話也不說,隻是一臉緊張又戒備地看著這些人,他不知道這些人要對他和哥哥做什麼。
葉楠夕瞧著有些不忍,隻是這等情況,她也隻能輕輕歎了口氣。
那少年這才抬起臉,看著蕭玄道:“我沒有碰到她,是那大娘跟我搶籃子時,把她給甩開了,我隻想要饅頭,沒想要傷人。”
陸真皺著眉頭道:“你倒是把自己撇得一幹二淨,一個男人做什麼不好,偏要做些偷雞摸狗的事!”
那少年垂下眼,沒有辯解,他隻是說出當時的實情,他也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他當時隻看到那大娘手裏挎著一籃子饅頭,根本沒主意旁邊那女人是個孕婦,也沒料到那大娘的力氣會那麼大。
小男孩低聲道:“阿娘生病了,哥哥是給我和阿娘找吃的去的,很多人都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