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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芋如此燙手,還是丟回去的好。文若心裏竊笑。

“請問尊師高名?”四阿哥波瀾不驚。

“我師傅原本有言,隱居山林,不願聽聞世事,不過既是四爺問起,書生不敢隱瞞。家師姓曲,名洋,號六指琴魔。”文若說這話的時候,幾乎是咬著舌頭,生怕一個克製不住,會噴出飯來。

胤禛聽這奇怪稱號,明知他這話十成中有九成九是假的,卻也難揭穿。於是暫且放下這話,隻道:“如此高人,必然是仙風道骨,胤禛隻恨無緣一見了。”說著,替文若斟了杯酒,文若慌的忙起身,四阿哥一把按住:“誒,今日就你我二人,別這麼多虛文。”

於是文若方坐了,仍是弄不明白四阿哥到底想作什麼。兩人把了盞,四阿哥又命人送上烏金的自斟壺來,於是兩個人各自自斟自飲。文若原本心裏許多想法,七上八下,全神貫注提防著他,誰知四阿哥隻是一杯接一杯喝酒,神色間似有無限苦悶。

她忽然心疼起來。他如今為避禍韜光養晦,一直陪著他的十三又被圈禁,想他心裏必定心急如焚,偏偏還要故作清閑,做出一幅事不關己的姿態來。

“你歎什麼氣?”胤禛似乎已經有些醉意。

“我……我歎氣了嗎?”文若一時走了神,竟不防歎了口氣,自己卻沒察覺。

“歎氣?歎氣即是心有所感,心有不足。說說,你有什麼所感?你有什麼不足?”

“四爺!我也知道十三爺的事對你很大打擊,這一次太子出事牽連太多,但——”文若尚未說完,已被胤禛打斷:“你錯!十三阿哥、我、還有太子、還有其它的阿哥,我們都是大清的皇子!這個國家的興亡或敗落跟我們休戚相關。十三弟是受了委屈,不過如果他的委屈能為我大清江山穩定帶來益處,我相信他必無怨言!”

“皇阿瑪在位已近五十年,如今我們這些兒子們大了,他老人家把一半江山交給我們,可你看看,我這些兄弟們,都做了些什麼!我是心痛呀,我恨不能憑一己之力收拾這瘡夷江山,可我如今呢?我卻窩在這尺寸之間逃避責任,美其名曰修身養性,哈——哈哈!”四阿哥彷佛真醉了,提起酒壺直接往嘴裏灌去。

文若一把奪下:“胤禛!”

四阿哥突然眼光犀利起來:“什麼?”

文若漏了情緒,忙道:“應真的振作起來!”四阿哥苦笑道:“振作,我怎麼振作?皇阿瑪如今已不相信我,我還能怎麼樣?”

文若道:“江山是要勵精圖治,不過這些年積下的弊病四爺又何必著急一時半會間清理幹淨呢?將來有多少事做不得?”

四阿哥疑惑著她這話中意味,但這樣的話卻不能開口相問,文若似知他心中所想,柔聲道:“你放心,老天爺看著的呢,該是誰的,就是誰的,跑也跑不了,不該是誰的,爭也爭不到。”

四阿哥看著那雙澄如秋水的眸子,耳畔是那樣溫柔的語聲,錯覺,錯覺,錯覺在蔓延……

海棠樹下,清心齋中,曾經有她相伴,而如今呢?他望向暢春園方向那些重簷飛角,一般如紫禁城一樣,他從小生活成長的地方,那裏麵無比的繁華,無數圍繞他身邊的太監、宮女、嬤嬤、布庫……可他卻覺得那樣孤獨。

“九重三殿誰為友?”他仰頭問天

“皓月清風做挈交。”她替他做答。他驚訝地望向她,那正是他心中的詩句啊,他竟然能體會得到?

其實她眼裏也已經有了霧氣彌漫,為了不讓那眼淚落出來,她一杯接一杯拚命喝酒。醉眼朦朧中,似乎已經月上中天,似乎是靠在四阿哥背上舉杯問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