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卓曉得寶茹這是故意演戲,這本就是兩人商量好的,所以他隻是麵無表情道:“寶姐兒一慣是這樣的。”
鄭大伯裏克被噎住了,心裏暗道晦氣,曉得這個侄兒是靠不住的了,有這樣一個厲害老婆,他自己又是這樣,從他身上隻怕撈不到什麼大好處。於是沒好氣道:“哼,還好你爹去了,不然見你現在這樣子,隻怕還要氣死一次!”
說到父親可是戳中了鄭卓的死穴,當下冷了臉色,道:“大伯也不必拿我爹說事,真是兄弟情深,一直想著我爹,當初也不是眼睜睜地看我爹去死!也不必再說那些親戚、骨肉、血脈之類的,當初我是夠痛恨的,你們我是一個都不想見的,若不是為了爹娘修墳,我是決計不會回來的!”
“咱們也不用假裝慈孝了,我來是為了修墳,您上門也不過是見我如今有些財勢了,想著分好處!既然是這樣,也就打開天窗說亮話。您不必倚老賣老,現下難不成不是您想著占我便宜,那就曉得低頭,幫著把修墳的事情辦了,到時候有好處,不然您當我會照顧您?”
鄭卓從來沒有這般刻薄過,可以說這都不像他了。但是他不是聖人,說過的,他痛恨著大伯一家人。不至於為此想到真的報複一些什麼,但是話到這份上,他的確忍不住說一些惡毒的話,看著鄭家上下先是通紅,然後不可置信,再然後十分難堪的表情,鄭卓承認自己內心是覺得痛快的——其實承認自己並沒有看上去那樣寬厚也不是什麼困難的事。
鄭家徹底偃旗息鼓了,寶茹的態度,鄭卓的態度,這就是兩連擊。他們本就不是什麼有骨氣的人,這樣的態度之下,本來的一點洋洋得意徹底消失了。說來奇怪,鄭卓那般之後,他們反而徹底老實了,前後態度可以說的上是前倨後恭。
寶茹輕輕扶了扶頭上的鳳釵,對此點評:“賤人就是矯情!”
這些日子她與鄭家人打交道,已經徹底知道了他們是什麼樣的人了——刻薄、惡毒、無能、愚蠢……寶茹簡直能把生平知道的最多的貶義詞用在他們身上,或許沒有那麼糟糕,但是一旦聯係到他們曾經那般虐待鄭卓,那麼寶茹就一點也不覺得不對了。所以她如今談論起那家人,也是格外不客氣的。
簡單點評之後寶茹就不想說他們了,而是說起修墳的細節:“別的先且不論,左不過就是花錢罷了。蒸祭品糕點,折錫箔元寶,串紙花孝幡,還有那些香油、沙土、木料、紙紮香蠟等,隻讓下人去督了我們那大伯一家去做就是了——不給些好處,怕半路有麻煩,但是又不能由著他們貪得無厭,就讓人看著做吧。”
說到這兒寶茹接著道:“所以最先要說的是請來一個穩妥的風水師傅,擇一個吉日,再點一處好穴,還要訂下陰宅方位之類。不是我信這些,隻不過大家都是這般看重——話說回來,若是真的全然不信,咱們又修什麼墳?這是對公公婆婆盡一份孝心,既然是這樣,這樣的事兒就不得不信了。”
鄭卓也不是信這些的人,但是這一條真是極為讚同,修墳之類的事情,若不是為了場麵,那就隻能是為了安死去的人的心和自己的。正是因為是為了這樣一份孝心,所以一樣樣都馬虎不得,按著最好最謹慎地來,這才心裏真的是踏實了。
兩人嘀嘀咕咕商量了一番,最後還是寫信去了泉州,讓鄭卓的朋友從泉州請一個好的風水師傅來。畢竟是州城裏頭,這樣的人自然不是縣城裏的可比。
事情就這樣說定了,不過也沒有像寶茹說的那般清閑——修墳的事情確實分派下去了,用不著夫妻兩個親曆親為。但是鄭卓本就是來盡一份孝心的,樣樣事情他總是要過最後一道手才能真正放心,所以一直是各處奔波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