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溪縣的平頭百姓是看熱鬧一般的,在那街上見是不認得的豪商擺排場,都站在兩邊觀看。那些小門小戶的婦女,也都開了門,在門口站著,七言八語,指手畫腳,就像看那端午社戲的一般。隻見那些車轎人馬,浩浩蕩蕩,一片錦繡香煙,遮天壓地而來。卻是鴉雀無聞,隻有車輪馬蹄之聲。
有那幫閑的就咬著指頭讚歎道:“好大的場麵!咱們泉州算得上是豪商彙聚了,隻是到了咱們縣裏就要差一層。這樣的場麵是難得有的——隻怪咱們白溪縣沒出幾個富可敵國的,不然就是搬到府城裏去了,根子也在老家,總能分潤一些好處!”
旁邊另有一個子弟就問道:“隻是不曉得這是誰家的排場,仿佛聽人說是湖州來的皇商。可這天南海北的,可是遠著咧,怎得人家來咱們白溪縣打饒?就是要什麼樣的貨物,難道不是在州城那邊更方便?”
有一個老相公就嘿嘿笑道:“話可不能這般說,若是人人都這麼想了,咱們白溪縣的瓷器、雕版之類的怎麼賣得出去!雖說州城裏什麼都有,但是總歸是被人賺了一道去的,真要講究賺頭,自然還是直接來咱們縣裏更便宜!”
其實這就是胡扯,一個更有見識的就嗤笑道:“可別說笑了!人家又沒得咱們這兒相熟的,隻怕貨價還比不得在泉州城裏的喱!況且人家也是皇商,真是有些賺頭,這樣的小事也就是打發手底下的掌櫃供奉之類來料理就是了,哪裏用得著拖家帶口的。人家定然是有什麼事情來,弄不好是祖籍咱們白溪縣的!這一回回來要編訂家譜,修葺祖墳之類的!”
不得不說這人是有些見地的,雖然說的不算全對,但是在什麼都不知道的情況下能得到這樣一個相對精準的答案,已經算是心裏很有計較的了!鄭卓帶著寶茹和孩子自然不是來做生意的,實際上他做的事情確實是一些私事,和祭祀先人有關。
不過事情雖然嚴肅又重大,但是鄭卓和寶茹並不著急。一個是這些年都等待下來了,也不在乎趕這一日兩日。另一個就是這事情也不能隨隨便便唐突了,剛到這白溪縣就慌手慌腳地做事,到時候才真是容易各樣遺漏!
寶茹是先遣了小廝過來,包下了白溪縣最好的客店的。本來寶茹是想租下一個宅子的,但是租宅子的一般都要租一年以上,寶茹他們停駐白溪縣怎樣也不會超過三四個月的,除非大把撒錢,不然誰肯租。
寶茹自然是有錢可撒的,但是不值得,又不是不把錢當錢的暴發戶。算算賬就知道在客店住下還要更加劃算,既然是這樣做什麼還要花那個冤枉錢。所以這個時候姚家的車隊就是往那家已經包下的客店去的。
到了客店,寶茹和鄭卓隻是帶著三個孩子在大堂上坐了,有人來給奉上茶點。這時候是仆人們忙碌的時候,幾個領頭的都指揮著其他人把行李從馬車上卸下來。然後先找出寶茹和鄭卓以及少爺小姐的箱籠,打理房屋收拾床鋪之類。
小吉祥專門料理寶茹和鄭卓的屋子,先讓丫鬟拿了香熏了一遍屋子,邊邊角角都不放過。然後才讓換上自家帶的鋪蓋被褥枕頭之類,吩咐道:“先把那紗窗屜放下來,簾子拉上去,屋子裏透透氣再說。讓幾個嫂子仔細打掃一遍屋子,然後就不必熏香了,隻放一些新鮮的花束就足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