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禵被那笑顏狠狠擊中,怔怔地,幽黑雙目緊鎖著她嬌顏。
艾薇突見著他,手微一顫。
蝶衣等齊出聲請安,將胤禵喚醒,他收斂了視線,揀起她掉落的發簪遞去。不經意間碰到艾薇伸出的手,兩人同時一震,一股酥酥麻麻的觸感透過指尖鑽進胤禵體內,癢透了四肢百骸,竟忘鬆開。
艾薇默默一抽取了過來綰緊了發,抬睫見他發肩停留雪花,眨動濃睫道:“下雪了。”
“嗯,夜裏已下了一宿。”胤禛悶聲道。
艾薇聽他聲音似有些翁,怔了怔。“你鼻音很重,著涼了嗎?有沒有發熱?看大夫了嗎?”她一連串追問,濃濃關切。
聽著她溫言細語,胤禵的心忽地蹦蹦狂擂,那心跳聽來分外急切,他有些訝然,些許慌亂。
“不用,我哪有那麼嬌弱。”胤禵沉悶道,他不著涼才怪,大冷的天,在外立了半宿,想想真是挫敗啊,她隻需輕輕一聲呢喃就能讓自己渾身欲念狂奔。
也許是因艾薇的心結,也許是因胤禵刻意回避,他們倆人,誰都沒有再提起昨晚。
艾薇見他茶端起又放下,似有難意,輕言道:“怎麼了?”
蝶衣偷瞄他倆人一眼,上前附於艾薇耳邊輕言。
艾薇微微顰眉,逐讓奶娘抱走忻圓,一應人等皆退下,輕掩上門。
胤禵靜靜地坐著,漆黑的眸子盯著她,靜默許久道:“皇上念你育下血脈,我又曾有未及行禮便喪妻之痛,今日特恩準了個格格名份,我知道委屈了你,更何況你心中本不願,可又不能說明——,九哥他們還鬧著要擺酒。”他麵無神采,幾分無奈愁苦。
艾薇聽罷怔怔地看著胤禵,臉色蒼白,似化為雕像般,半響,嘴角微微抽動,努力扯起縹緲的笑道:“總不能抗旨,——既是喜事那就擺吧。”明明已知遲早如此,為何心還抽搐痙攣,痛徹骨髓般不能接受,她喉嚨泛酸,費力地咽下那股不適。“隻是胤禵,私下你再給我些時間好嗎?我知道,這對你不公平,可——”
胤禵伸指堵住了她的唇,耳側傳來他低低的聲音,仿佛帶著輕輕一歎。“你不要替我難過,我心甘情願等。你知道嗎,第一次見你笑魘如花時,那一刻起我的心就不再屬於我自己,此生此世都不會再屬於我了——”他在她耳邊輕聲訴說,似還來不及覺得疼,心就已經燒成了灰。“可你一開始就是拒絕,那時我還以為你是害羞,後來你更是千方百計的回避我,我知道,其實你根本就不想要。”
胤禵拉起她的手擱置胸口,“可是你聽,這裏有顆因你而跳動的心,你聽它在跟你說什麼,它日夜低吟:薇薇,薇薇,到底要多少相思才能換來你的一點垂憐。思念的時候,有時它會幸福得象是世間最輕柔的羽毛在你心尖輕輕撓著,撩撥得你渾身無邊無際酥酥麻麻。可有時它又會酸楚得仿同呼吸相連般,你每呼吸一下,它就牽引著你抽痛,除非你能停止呼吸,可你根本做不到。”
艾薇怔怔的聽著,他幽幽低訴的竟如同自己的心境般,眼中溶出了淚滴。
“隻要你願意讓我等,我就甘心,我就有了力量,否則我會如同一隻渾身是傷,鮮血淋淋四處咆哮憤怒的野獸,那樣的瘋狂才叫我害怕……”他聲音中有著揪人心的蒼涼。
艾薇忽有些明白了他,情愛中,誰先捧上真心,誰就先輸了一局,胤禵眼中的不甘,無奈,苦楚深深的灼痛了她,內心的罪惡感越加濃烈,對他的感激與愧疚如潮水湧出,淹沒了她,不能不割的情意,不得不償的恩情捆綁得她幾欲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