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薇,是非走不可,無論如何都不行嗎?”若是真愛便該沒有自尊吧,胤禵怎能甘心,伸指摩娑著她的唇瓣,低嘎著呢喃。

艾薇拉住唇邊他的手,勉強微笑。“胤禵,你不要這樣,若有來世——”

“我不要——”胤禵一口截斷,英挺的朗眉攢得更緊,口不擇言道:“這一世都被你毀了,來世,我不要再認識你。”

不知從哪鑽出的一絲風吹得燭光忽明忽暗,他的影子也象被折成了幾段閃晃著。

“你留下來好不好,無論你要怎樣,我都答應你。”胤禵略帶哽咽之聲在靜夜中聽得格外破碎,他如抓住那最後塊浮木般頹然攥住她雙手。一滴淚直直打碎在艾薇手背上,帶著溫熱的刺痛,她輕輕顫抖,心中惶然,滿是酸楚,半天,艱難吐出。“我隻要自由。”

胤禵死死地盯住她,撕痛憤怒悲澀哀傷無奈如流水般從眼底湧流而出,他憤然起身,四目凝對。他渾身冰冷,氣咽舌喉,一顆心被她狠狠攥在手心殘忍地捏著,疼得那樣難過,隻欲將她揮去,卻是不能,原來她任是無情也動人!

拒絕的話明明就纏繞在嘴邊,說不出口,說不出口,許久,胤禵木木地應了一個“好”字,話才出口,隻覺一顆心恍恍悠悠地也跟著吐了出去,滿腔隻是空空地難受,眼中戾氣時隱時現,緊緊盯住她,良久才吐了口氣,戾氣散了開去。他抬起手慢慢地撫上她的脖子,然後順滑至耳廓,最後停在秀發上,節奏緩慢卻又不含絲毫情欲,似欲告別又似難以割舍。

胤禵終於斂袖,“你再住上幾月,等我一切都安排妥當就讓人——送你走。”這聲音是他的嗎?遙遠得好不真實,他已經恍惚得不知該怎樣發出聲音了。

艾薇聽得有些愕然,不覺抬目望向他。

胤禵會過意來,苦笑著。“如今我說什麼,你都當我居心叵測了嗎?墨濯塵早和我說過,你的腿原先大夫治得已頗有起色,隻因妊娠才不能繼續。日後你獨自帶著孩子多有不便,既有希望總需治好了,也不枉我讓你母女平安。再說忻圓才出生沒多久,硬生斷奶,隻怕她身子受不了,這麼點大的孩子最易得病,等她養得再結實些,你們走了,我也好放心。”

他說得似句句有理,她浮出一抹慚色,點了點頭。

“胤禵,天太晚了,休息了吧。”有股不能有的感動帶著某種令人害怕的魔力如網般罩住了艾薇,既然欲走,便該斷得無情,她開口打破這讓她心悸的氣氛。

胤禵斜睨向她,譏嘲道:“現在才天晚的嗎?目的一達成就趕人走,你也太不講情理了吧?”

艾薇假裝沒有聽出他聲音裏的嘲諷之意,依舊淡然道:“真的是太晚了,我想睡了。”

她清清柔柔聽似有禮,實則漠然的口吻,刺得胤禵胸口一陣銳痛,她總能將他傷得更深,自己愛得那樣深,她卻偏要斷得那麼絕。這些日子,他徘徊在放手與不放手間遲疑難斷,為的不過是希望有天她能明白過來,會真正屬於他,可是,他等不到,無論他再怎麼辛苦癡等,他就是等不到。

胤禵喚人入內,轉身離去。夜風吹到他臉上,冰冰涼涼,抬手,觸到一片濕冷。

翌晨,艾薇推開欞窗,無邊春色撩人眼簾,就連青青苔痕也不甘寂寞的轉瞬繡滿石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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