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禵忽立定下來,倆人聽得前麵隱隱約約傳來呼喝之聲,那聲音忽遠忽近,一霎間又寂靜無聲,半點也聽不到甚麼了。

兩人覓路而去,忽聽得前麵高處有人縱聲長笑,聲音尖厲,有若梟鳴。

他二人停步抬頭,隻見對麵懸崖上站著兩灰衣男子仰天長哨。那懸崖下臨深穀,上麵山峰筆立,宛如利劍深入雲霧之中,不見盡頭。

那二人見已引得胤禛、胤禵二人注意,便向後招手,其後有人推著一物上來,凝神望去,那坐於椅上手腳被縛之人正是宛琬,衣襟當風,飄飄然如欲乘風而去。

一刹那,胤禛隻覺心中猛有柄利劍刺入,一個趔趄,幾欲跌下,手上青筋突兀,當下如飛奔去。胤禵緊隨其後,疾奔狂走,額上青筋爆起,如顛如狂,一路在山巔大叫:“宛琬,宛琬!”四下裏山穀鳴響,傳回來“宛琬,宛琬!”的呼聲,聽得胤禛內心一分分的碎裂,恨不能插翅飛去。

那群灰衣人見胤禛、胤禵已快上崖,迅速下山離去,隻留一人在原地。胤禛瞧見那人舉止有異,大聲喝止著狂奔而去,那人待他二人再近跟前,拖住宛琬縱身一躍,驚得胤禛二人魂飛魄喪。

朝陽初升,宛琬回首淒然一笑,掉入了萬丈深淵。胤禛眼見著她身子衝散數十丈下的煙霧,直墜穀底,四周濃濃白霧瞬時彌合,將她遮蓋得無影無蹤,幾聲驚呼從地底傳上,好一陣不絕。倆人俱都看得清楚、聽得明白,胤禛猶如身入冰窟,全身發顫,已說不出話來。胤禵聲聲淒厲慘叫隻震得山穀皆鳴,東西南北,四周山峰都一一淒厲回應,久久四周又如常空山寂寂,隻餘山穀中,那條清澈的溪流不知人間悲苦的歡快奔騰。

雍親王府,東風閣,誦經堂。

一隻鴿子,撲棱棱地飛來,落在了誦經堂前的佛像上。

福晉走近鴿子,鴿子撲撲拍著翅膀,它有雙天真無辜得近乎懵懂的眼眸。夕陽從樹葉中灑下來,照在她略顯冰冷的眉眼上,她緊抿著唇,緩緩地從鴿身取出竹管裏的紙條後,帶著幾分憐惜眷念親手將鴿子放飛回空中。抬首凝視著它漸飛漸遠,飛向那遠方,那仍舊被人操縱限定的地方。

福晉收回視線,打開紙條,一共隻有一個字“成”。她將紙條揉成極小的一團,扔進湖裏,泛起了微微漣漪,不一會功夫便漸漸下沉失去了蹤影。

京城雍親王府外,夜色清冷,一彎殘月懸掛天際,冷冷地看著這世間的恩怨情仇。

馬蹄聲歇,俊雅修長的白衣男子滾鞍下馬,身子不穩地晃了下。胤禛推開侍衛的攙扶,顫手扶住府牆,他巨烈的喘息聲象是無論隔著多遠都聽得清楚。他害了她,他最終還是害了她,很久以前他就知道,身在帝家,不該動情,不能有弱點授人以手,可他還是貪心了。如能重來,如真能重來,他隻要她能活著!哇!他忽張口噴出一大口鮮血,刹時,白袍上一片嫣紅,失去了宛琬的人生還有什麼值得眷戀?

正文 第三十一章

番外霓兒篇

諾大寢室內彌漫著淡淡的百合香與醇酒的甜味,霓兒依坐在榻沿,貪婪的瞧著胤禵。緋紅的臉色,雙目微閉,濃密的睫毛堆在一處,呼出的鼻息中有股淡淡的石榴之味,兩道濃眉柔和地舒展著,他從容恬靜的睡著了,他的心總算是安定下來了吧,那般甜的石榴酒竟然也能讓他醉成這樣。

窗外的天灰蒙蒙的,雲重得似乎要墜下地般,霓兒更覺得心頭如壓上大石一樣,沉甸甸地不得輕鬆。

那個高貴的女人,哦,是他的四嫂又來找他了,她端茶進去時,瞥見胤禵目光遊離。她有些討厭他的四嫂,每次都讓他這般憂愁。霓兒微微顰眉轉身欲走,卻聽見她出言讓她留下,隨即輕輕柔柔的說了許多許多,原來有人要害胤禵深愛的那個女人,而他的四嫂有個很完美的計策,可以讓他永遠的擁有他深愛的女人,可他們缺少一枚很關鍵的棋子,而她就是那枚最佳的棋子。原來如此,刹那間,她就替自己的一生做了了斷。隻要他想,不論多麼為難,她總會為他辦到,她告訴他。他的目光不再遊離,望向她,眉宇間浮起欣喜而悲涼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