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俊美的臉上露出抹怪異笑容,他詫異自己居然沒有雷霆震怒,還耐著性子聽她說完了這些,他若有所思的目光定在她臉上,沉默許久,忽問道:“想喝點什麼茶?”

宛琬怔了怔,不知道他又在玩什麼花樣。

見到她有些忐忑不安,太子的心情更好了些,“四弟不是很擅於茶道,難道他的女人沒有特別的講究嗎?”

太子俯過身湊近了她,“他把你讓給了十四,傷心了吧,不過,也不能怪他——”

太子嘖嘖歎道:“你不如跟我吧,如果是我和十四爭,那皇上一定是指給我的。”

“這天地之間,我隻在一人之下,你跟了我豈不更痛快。”太子調笑道。

“隻可惜你終究還是在這一人之下。”宛琬見他輕狂調笑,忍不住一下戳住了他的痛處。

太子神色徒變,皇阿瑪早就老了,他那原本睿智明亮的眼眸已蒙了層渾濁,眼角眉間的皺紋看上去是那般的深刻而蒼老--隻怕除了他那身黃袍,也不過是個普通的老人罷了。

“哼,可這位子卻是你那胤禛朝思夜想都想要的。”太子唇邊的那抹邪笑更深了,令宛琬生出森森寒意,“你難道不奇怪我為什麼要把你給綁了來嗎?”他猛然起身推開了所有的窗欞。風一湧而入,吹得他袍角飛揚。天邊霞輝已散,卻現出一股淒婉的殘豔來。

驀然,太子轉過身來,凝視著宛琬,不知為何,心底湧上股悲傷徹骨的痛。

其實,她何曾能夠懂他?這天下又有誰會知道他這個時刻生活在皇阿瑪陰影裏,時刻擔憂會失去一切的太子心中的恐懼?

太子的眼神慢慢地凝滯了,“我知道,私底下隻怕是人人都說我荒唐暴戾,可是有誰會來問問我為什麼會這樣?你說世間還有真情,那它決不可能會在帝王家中。在這裏,父不父,母不母,更沒有什麼兄弟之情可講。你有沒有嚐過獨在高處不勝寒的滋味,是,我是太子,是那個離帝位最近的人,可我背後有多少雙怨恨、嫉妒的眼睛在死死地盯著。我是嫡長子,自古以來家國相通、親貴合一的宗法製度,不就該由我來繼承的嗎?可我的皇額娘、諸兄弟們卻都不這麼想,他們當著皇阿瑪的麵都對我疼愛有加,恭恭敬敬,可背後個個孤立、疏遠我,恨不得能將我生吞活剝,紛紛設了陷阱讓我往裏跳,迫不及待等我犯了錯,好將罪狀遞到皇上麵前去。”

“可皇上待你總一片真情。”宛琬不置可否道。

太子眼中的冷光閃了幾下,許久不說話,看著窗外天空中翻湧的風雲,冷冷道:“那一年皇上第一次親征噶爾丹,得了熱證(備注:發燒)病倒在軍前,我與三弟從京城趕去行在探望。那時我還隻是個不懂醫道的孩子,見皇上麵色紅潤,自然以為他健康快愈了,心底深覺欣慰。可皇上根本就沒詢問過我一句,就認定我麵上沒有憂慮,反露歡喜,心中定是絕無愛君父之念,狂怒地將我和三弟轟回了京城。回來後我那般拚命學習武藝鑽研兵法,並不是生性噬血好殺,隻是想練得好本事可替父征戰邊疆,卻讓他更加見疑。從此我索性荒唐,他倒越加縱容彌補。四十七年,十八弟死時,我是麵露歡喜了,可有誰會真心問我一句為什麼?早在那年元旦祭祀‘堂子’時,皇上說他心中有種不祥之兆,恐有一事將要發生,聽罷我一直惴惴不安。當年四月潛逃在外的偽太子朱三被抓獲後,我如釋重負以為皇上所言已驗,不料他依然憂心忡忡地說尚恐未盡如此。那你說,當十八弟夭折了,我想皇上憂心的不祥之兆總算過去了,能以十八弟的一條命換取了天下太平,算不算是不幸之中的萬幸?是,我就是偏偏裝不出那一副明明心底慶幸卻還要臉上故做悲痛萬分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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