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琬有些發窘,頰上飛紅,訥訥道:“一切憑姑姑做主。”

兩人說話間,胤禛入院走至窗前,嗅著縷幽香從碧紗窗中隱隱透出。他掀簾入內,福晉忙起身問安。胤禛略說兩句,便坐於榻邊,抬手理宛琬鬢發,低語詢問幾句又連聲喚人入內伏侍梳洗。另有丫鬟們拿著茶盤托藥,托水的,捧著痰盒漱盂的,端著燕窩雪粥的,魚貫入內。

胤禛隻站一旁從那些羅裙春衫中挑出件櫻粉色的,一時各有各忙,滿室熱鬧。

福晉退至室角淡笑瞧著,原來古詩中說的‘纖手鋪錦褥,皓腕捧銀杯。綾羅綢絹絲,情人細挑衫。’便是這般模樣,此情此景倒似隻多了她一人。也罷,福晉轉身推窗,頓覺春風陣陣,痛快多了,屋外春光無限,姹紫嫣紅都開遍,卻隻怕花繁葉茂,禁不得風催雨送。

福晉移步出屋,無人察覺。

過得片刻,宛琬下地稍一停頓,忙尋姑姑。屋外丫鬟挑簾入內回稟說福晉回去了,走時吩咐,格格才起身手腳卻都還有些微涼,雖說入春了,夜裏尚需籠上火盆,隻是炭盆要擱遠些,免得讓炭氣熏著了。

宛琬聽罷抬首望了眼胤禛,窗外鳥鳴委婉,兩人默默無語,各自心思。

又至掌燈時分,屋內燭火通明,福晉依窗望月,月華如水,不應有恨。

起風了,嗚鳴低回,一聲聲,仿佛悲酸歎息,角落的燭光,印出福晉寂寞神情。夜色深沉,宛如條蜿蜒不盡的暗河,那岸可是滿室旖旎,春光無限?

想得久了便覺雙頰泛熱,她移步走至鏡台揭起錦袱一照,腮如桃花般紅,這樣芳華,卻需靠那冷香丸,才能偷得半日歡,叫她如何不恨!

福晉舉袖聞著內裏傳來的幽幽冷香,為了他,她這般不擇手段,死了究竟是會去極樂世界,還是要下地獄?

深情則墮,執著是罪。可她強要來的幸福,不過是鏡中花,水中月,稍縱即逝,一碰就碎。

福晉出聲喚人入內更衣梳洗罷,上床睡去,輾轉反側,一夜無眠。

次日天明,福晉起身由人伏侍過梳洗,忙完照例一應等事,便早早打發了眾人,喚來宋嬤嬤吩咐幾句,片刻功夫,一乘翠幄軟轎離府而去。

轎停處是戶獨門院落,一婆子上來打起轎簾,扶轎中人下轎。素心上前親叩銅環。

素心瞧應門人是胤禵貼身隨從,平日倒也見過,無需她再費唇舌。

那人上下打量,眼露狐疑,素心從袖中取出張銀票遞與他手中,那人想著應無大礙,便就收下,指點她入內。

素心見院落雖說占地不闊,倒也畫棟雕梁,廳明窗淨的。她走至裏間,頓見滿室奢華,鑲金的大理石桌案擺放在屋中央,靠窗是螺鈾軟榻,全套的楠木家具,壁上淨掛名人字畫,成套的官窯瓷器,一桌一幾、一杯一盞無不精致華麗。

素心一眼便瞧見個身著粉色衣衫少女羞怯怯地側坐於焦尾瑤琴前,長睫覆著半垂的雙眸,鼻梁秀巧,小小菱唇,陽光斜射在她羊脂玉般的麵頰上,隱隱透出層溫潤的光澤,好似透明般。

那少女見有人來,轉過臉來,素心看得一怔,這世間竟真有麵貌如此相象之人。她輕歎一聲,“十四弟,你這又是何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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