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的話語拉回了宛琬的思緒,她強打精神道:“既然這樣還是走了的好。宜早不宜遲,過兩日正好是我生日,你們就那日走。”
宛琬想了想又道:“白芍的刺繡活是府裏一絕,我隻說想借她幾日為我過生日穿的衣裳繡花,那年佩蘭斷無不肯的道理。那天人多事雜,我會特意向姑姑討幾個她房裏伶俐的人過來幫我,少你瞞個一天半日的總不會太難。倒是你們逃走後,別去那偏僻之處藏身,窮鄉僻壤的小地方突來了兩個大姑娘容易讓人追查。出了京城你們姐妹倆還是往熱鬧的地方去吧,大隱隱於市,再說熱鬧之地,也方便你們日後謀生。我有些頭痛,一時也想不清,不還有兩日功夫麼,待我明日去將白芍討來後,咱們再細細琢磨那日府外的接應之人,出逃的路線等等諸多該小心之處。”
一晃兩日。
白芷揭起繡線軟簾,見宛琬已換過衣裳坐榻上等她,忙快步上前請安。
宛琬揮手硬讓白芷坐上榻來,告訴她都已安排妥當。明日一早便會有人在離王府隔兩條巷子處駕車候著。隻等天亮府裏可開院門,便由半夏拿著牌子領她姐妹倆從角門出去,若遇人盤問的說辭她也已詳細告之半夏了。宛琬有些放心,又拉著白芷將所有事重捋一遍。
二人正說著,半夏走進來道:“格格已快三更天了,隻怕巡夜老媽子們見這屋裏還燈火通明的不好。”宛琬讓她去取過西洋表看,果然針已指到子初二刻,方從新盥漱,寬衣歇下。
次日,宛琬因心中記掛著事,一夜沒好生得睡,輾轉熬到天剛蒙亮便起了身。
還睡得迷糊的天冬被半夏一推拉也忙打著哈欠爬了起來,招呼了外間的丫鬟們入內伺候宛琬梳洗更衣。
半夏見宛琬在榻上不住向窗外張望,忙至窗欞前揭起窗屜,從玻璃窗內往外一看,回稟說今日應是個晴日。
宛琬等不及梳洗便要半夏趕緊先領了白芷姐妹出去。
昨用膳時福晉便說今日是宛琬生日,特許她不用一早前去請安。待她盥漱畢,天冬說半夏走時特意囑咐,格格生日得裝扮的喜慶些,再說回頭也可搪塞那邊何故姍姍來遲。
宛琬聽著有理,便隨她坐至梳妝台前。
天冬取過桌上宣窯瓷盒揭開,從裏揀拈了根玉簪花棒,示問用這紫茉莉色可好。宛琬隨抹了些在掌上,見細白粉香,潤澤肌膚,極易抹勻,點頭示好。
天冬隻用細簪子挑一點兒抹在手心裏,用一點水化開抹在唇上,剩餘攤開打了頰腮,銅鏡中便見宛琬菱唇嬌豔欲滴,甜香滿頰。
一番裝扮完畢換上早已備妥的淺紫羅裙,錦緞軟綢質地滑膩,珍珠光澤,紫中微微泛了玫瑰嬌媚的紅。外罩銀色三鑲領袖滾白狐狸毛襖,宛琬穿上更顯清純明媚。
這方收拾停頓,半夏已回轉前來。天冬摒退眾人,獨留半夏與宛琬於室內。
宛琬一一問過半夏後方略放心。
門外守著的天冬見福晉又打發了人來請,當下無法再拖隻得入內回稟了格格。
出暖閣,宛琬上了備在院外轎子。穿過曲折遊廊,宛琬聞著一股水草氣味,撩簾眺望,隻見四麵蘆葦掩覆,一條去徑逶迤穿蘆度葦過去,探身示意停轎。
今秋菊開得分外熱鬧,姹紫嫣紅,似要將所有絢麗一時間全綻放開來,熱鬧得有些惶恐,繁花中透出淒涼。
宛琬瞧得出神:皇上告天下臣民,太子胤礽不法祖德,不遵朕訓,惟肆虐眾,暴戾淫亂,難出諸口……更可異者,伊每夜逼近布城,裂縫向內竊視……似此之人,豈可付以祖宗弘業!太子廢後,八阿哥受皇上指派管理內務府,全權負責審查淩普一案,皇上此舉使眾人皆明胤禩甚得恩寵。現上至皇親貴胄,下至平頭百姓無不在傳,皇上諸子中屬八王最賢,民間更有傳誦素有張半仙之稱的張明德認定八阿哥有太子之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