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未想過他有這麼多的擔憂——替我擔憂。
“你什麼都沒想過,對吧。你那個歲數,最容易衝動,頭腦一熱就能不管不顧,但我不希望你有一天後悔。所以那時候,我覺得就這麼分開一段也——”
“夏遠,”我終於有些激動地打斷他,“我和那時候不一樣了。”
他的眼神輕微的驚愕,我有些詞不達意地解釋著,“我不是小孩子了,那個時候我是很幼稚,但已經這麼久過去了……可是就算那個時候,也不是一時衝動,我可能沒考慮得那麼仔細,但是你說得那些我都不害怕,我……”
“葉岩,你不了解我。”
我想開口,他卻根本不給我機會辯解。
“我以前殺過人。不是醫療事故,就是字麵上的意思。”他眼神陰鬱,“葉岩,我過去有很多事是你不知道的。”
與其說我感到震驚,倒不如說是心痛,他的語氣讓我無心深究話的內容,一心隻想著安慰他。隻要能打開他眉宇間的深結,不論他從前做過什麼,我都可以接受——隻要他不再露出這樣的表情。
“你的事我是有很多不知道,這是我不對,但是以後我都會知道。不管有什麼事,我都不會再……”我越發的覺得難於表達,“夏遠,我對你是……”
我到底還是不知道該怎麼描述,於是我有些焦躁地靠過去,在那冰涼的嘴唇上親了一下,又親一下。
從前我的偏激已經犯下了夠大的錯,人不可能沒有缺點,不犯錯誤,但沒有哪個人能比他更珍貴,更高尚。他不完美,也不是我想象中的那個模板,但這一切都不重要。
我隻是不能再傷害他。
親吻驟然加深了,舌尖相觸的一刹那我輕微地顫抖了一下,感覺到他環著我背的手臂。溫和綿長的吻,帶著讓人心顫的熱度,越來越深入和激烈。感情在胸口一點點累積,終於像洪水一樣衝破了藩籬,他的手從襯衣的下擺伸進來,碰到我的身體,立刻激起一陣電流,我抽一口氣,低下頭,在他脖頸上輕輕地噬咬著。
他卻突然鬆開了手,我驚詫地抬起頭,看到他有些尷尬的神色。
“電話。”他說。
我這才聽到手機鈴吵吵嚷嚷的聲響,他先拐進了臥室,有些暈頭轉向似的,然後才在客廳的鋼琴旁邊找到了手機。
電話講的不長,他幾乎沒怎麼說話,隻嗯了一兩聲,一直微微皺著眉。等他掛斷,我問他,“是不是那個患者的事有結果了?”
他點點頭不說話,我沒法催問,隻能走過去,把左手疊在他放在鋼琴上的右手上。
“賠了他兩萬,”他語氣有些憤怒,“心滿意足了。”
“醫院也知道不是你的責任,想息事寧人吧。”
“一幫傻子。”
他一直皺著眉,我不知道該怎麼寬慰他,隻能握著他的手,陪他站了很久。
“剛才鄧主任的電話,叫我過去一趟。”
“鄧主任還沒退休?”
“延長了。”
“我跟你一起去吧。”
盡管不太合適,可我還是不放心他這樣一個人去醫院,他看看我,有些意外似的,終於還是說,“好。”
47
時隔兩年,再度踏進母校附院,真的有種流年偷換的感覺。病房整改過,連護士站的位置都換了,唯一熟悉的就是那張辦公桌,一如既往的幹淨整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