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州,在西北諸道州中,算得上依山傍水的靈氣之地了。而奇山險峰遍地都是的西北,江陵道能夠撈取到這麼個人人稱讚的稱號,則是得益於從城外北方流過的那條洶湧大河了。而每年在年關將近的時候,這裏非常熱鬧,源頭也就是麵前的這條洶湧河流了。
雖然在西北地區,老百姓對於河神崇拜的氛圍,並沒有南方那麼濃重,但是河神畢竟算得上真正的神仙不是?再加上近年來,朝堂崇文抑武幾乎走上了頂峰,而在天下文人中影響最大的南方士林,則對於河神甚是崇拜,於是連帶著這塊西北地區,也對於河神祭拜也變得愈來愈重視,祭禮的規模也越來越大。
對於河神的祭祀,分為兩種,一種專門建立的河神廟宇,另一種,則是在年關直接對於河水的祭祀,這場祭祀的規模極大,不但江陵州中多有百姓參加,就連大河另一邊的鳳山郡也有成千上百的人參加。
蘇源,乃是江陵州明經科舉的舉人,隻不過作為一個寒門士子,既沒有顯赫門第,也沒有大官貴人相助,自然是沒有資格,也不可能擔任什麼實缺職位,所以直到頭發花白,都依然候補著一個江陵州書佐下的清閑職位。
直到被人點醒,這才東拚西湊出了一份不輕不重的禮物送到書佐府上。估計是這些年的黴運大概快要盡了,剛好江陵州今年將河神大祭納入官府管理,於是這個差事,便理所當然的交給了蘇源。
今天是蘇源第一次擔任大祭主持,慢慢一步步,從臨時搭起來木質階梯,一步步走上高台,放眼望去,河灘山道,皆是熙熙攘攘的人群,這次是大多數的人,都是將目光看向自己。蘇源雖然極力做出平靜的表情,但依然有一絲笑意從嘴角流露出來。
像是想坐在身後的興元府書佐大人作揖行禮,按照當朝禮製,蘇源有功名在身,這位書佐大人應當起身回禮,不過實際之中,麵對這樣一位寒門士子,卻是沒誰這麼在意了。
看到對麵蘇源行禮,這位書佐大人不在意的點點頭。其實這位書佐是有苦自知。這些天來,江陵州已經是雞飛狗跳,先是大批不清不楚的人員湧進城,再就是朝廷的探子不明不白的死亡消失,弄得這些個州府大員都是人心惶惶。再加上西北正在進行的,日後必定震動整個天下的行動,這時候最好的選擇就是老老實呆著。
這次大祭,乃是州牧大人吩咐下來的,還叮囑務必辦好。這樣一來,無論是家室,還是背景,具都屬於中下之列的書佐大人,自然沒有什麼過多的權利選擇。
蘇源也並沒有認為這有什麼不對,轉過頭,看著遠遠低於高台的人群,蘇源將多年來的沉淪鬱悶,化成一身悠遠大河:“河神大祭,開始!”
大多數的人群,隨著這身大喝,都是將目光從那高台上的男子身上收回,轉而投向那座早就準備好的巨大木筏。木筏上麵,則是作為“犧牲”的豬羊和其他討喜物件。
大多數人,就不是所有人。人群之中,一名男子,蹲在地上,閉著雙眼,似乎在細細探查什麼。身旁則是一名妙齡女子沉靜立於一旁,默默看著身旁男子。而另一邊則是一個饒有興趣的老頭。
這三人自然就是沈清風、隱娘以及從昆侖山一路跟來的老頭了。
片刻之後,沈清風睜眼,一絲欣喜從眼底閃過。
“成了?”隱娘問道。
沈清風點點頭。老頭一臉的笑意,自言自語道:“有點意思。”
沈清風起身,剛剛抬腳,就有一個一身破舊衣服的男子黏了上來。手中端著一個破碗。滿臉笑嘻嘻的,張嘴到:“公子可憐可憐,給幾個大子吧?”
行到這片大河旁的時候,剛好遇上大祭,不過沈清風倒是沒在意。不過還是有看到隱娘麵容的公子哥上來搭訕,隻不過在連續數個男子被沈清風甩出去之後,再加上沈清風身後背著的長長布條,有點眼力的就能看出來,不是什麼簡單玩意,就沒人再敢上來了。
而對於沈清風負笈遊學一年,路上最為退避三舍的乞丐,沈清風絕對是不可能有什麼好臉色的,特別是現在。不過出奇的是,沈清風還真的掏了掏衣兜。朝著對方示意空空如也的口袋,表示自己想給,但是沒辦法給。
如此再三,男子無奈苦笑停下。沈清風歉意一笑,快步朝著河流而去。
隻不過,還沒走幾步,就有一股愈演愈烈,最後衝天而起的喧嘩傳來。接下裏便是如河浪般的人潮跪下,直到沈清風的麵前。最後整個河灘之上,便是除了愣在高台上的蘇源以及那位一臉蒼白的書佐大人,就隻剩下沈清風三人如鶴立雞群般站在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