斛律堂佑坐回她的身邊為她倒了被熱茶,微笑著遞給她:“你還以為這裏是京城呢?不讓你住營帳就不錯了。”
透過熱氣騰騰的蒸汽,蘇小鹿望向他,那雙清澈如水的眼中沁滿了絲絲笑意,但是她總感覺那笑,不懷好意,“你是不是又在打什麼歪主意了?”
“哦?”斛律堂佑挑高了眉笑容依舊雲淡風輕,夾著矢車菊般的高雅,蘇小鹿嘴角一抽,說他笑的不懷好意就笑的這麼純真,這男人還真是無時無刻不在表現他的文雅呢!
腦海中思想一轉,放下茶杯,蘇小鹿斂了情緒道:“先不要跟我說這些,他在哪?”
為什麼還沒到,為什麼比他們還要晚?是不是途中已經遭遇不測?她甚至不敢想象,腦子裏一片漿糊。
斛律堂佑斜睥了一眼她,眼中閃過一抹捉摸不透的情緒,隨即笑的若無其事道:“沒什麼,就是失去了蹤影。”
蘇小鹿驚得從座位上彈了起來,雙目緊緊盯著喝茶喝的優雅至極的男人,心中莫名的升騰起一股怒火,可是她知道她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忍。
“想知道他在哪?”他輕輕放下茶盞,抬頭笑的一臉燦爛,不知情的估計還以為眼前的男人多良善呢!蘇小鹿抿緊嘴唇靜等她的下文。
他站起身,拉過她的手,溫柔的撫摸她那隻帶著手套的手,聲音低沉性感:“小鹿,你知道嗎?第一眼見你我就覺得你是特別的,沒有尋常女子所有的做作,你勇敢大膽,或者說在我眼裏有一點軍人所具有的狂妄,尤其是那一次我在你眼裏看到了——”
他頓了頓,抬眸對她粲然一笑,明媚的笑容有種錯覺似乎這樣的男子擁有最純正的心,一舉一投足間隱隱散發出得高貴根本就不像是一個將軍,沒有粗獷沒有豪爽,他隱忍的就像一個高端的陰謀家。
思及此蘇小鹿低垂了頭,細碎的額發零散的遮住了她的眼睛,她清晰的聽到他說:“尤其是那一次在你眼裏我看到了隻有在戰場上才會有的嗜血眼神。”
他慢慢的褪去黑色的綢緞手套,包裹在裏麵的是一雙已經不能以正常麵貌見人的手,沒有了皓雪臂腕,沒有了纖細婉約,但是在他的眼裏都一樣。
溫潤的嘴唇親吻上她的手背的那一刻,蘇小鹿驚詫的抬眼看了他一眼,想抽出自己的手,無奈他緊緊的握住,似乎用盡了所有的力氣。
“所以你注定是我的。”他像宣誓一般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眼眸中逼蜇的光芒刺痛了蘇小鹿的眼睛,第一次有人說出如此讓她心生動搖的話,她的身體僵了僵,還是拚命把手從他手中抽了出來。
這一次輕鬆了不少,她背過身去,倉促而逃,她蘇小鹿第一次感到了恐慌,有多久沒有被人在乎過了?她不知道,隻知道她生來就是被人厭惡的,隻知道她所有的親人在看到她的如鬼一般的手時都漸漸遠離她而去。
斛律堂佑笑著看著她淩亂的腳步,眼裏是篤定的神情。
那一晚蘇小鹿在床上碾轉反側了很久,月光如流水般傾瀉進屋,窗外的大樹伸張著細條枝葉妖嬈拔姿,她靜靜的凝視著奇形怪狀的影子,不由嗤笑出聲。
她是瘋了,竟然會為了一句話而心動,她是蘇小鹿不是嗎?誰允許那顆心跳動起來的?不愛,居然還會悸動,這就是所謂的犯賤嗎?人都是一樣的吧,貪婪欲望私欲,一切一切的肮髒,不論是身還是心,掩埋的永遠是自己。
她起身穿了件絲薄的外衫赤腳走到窗前仰望著窗外的月光,嘴角不經嘲弄的彎起,自己始終還是俗世中的一泓澗流,擺不脫甩不掉。
次日斛律堂佑找到蘇小鹿,給了她一個地址,“這是他被關押的地方。”
蘇小鹿拽著那張絹帛絲巾,對他笑了笑:“不管你是什麼目的,不過還是謝謝你,今後若是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盡管開口,我在我的能力範圍內盡量幫你,所以你也不需要說那樣的話來刺激我。我承認、、、”
她無奈的笑,手中的絹帛被拽的更緊了一些,聲音有克製的壓抑:“你說的話是每個女人都喜歡聽的,但是你忘了我是誰,蘇小鹿,你也不許不知道這三個字代表的意思,但是在我的那個世界,這三個字帶來的隻有死亡。”
她笑的越來越冷漠,嘴角的冷意蔓延到眼眸中,茶色蠱惑有著別樣的魅,斛律堂佑望著她的眼睛有一瞬間的怔忪,待清醒時她已行至門口,她側轉身子,眼光停留在虛無的遠方,“還有,若是要我幫忙也請盡快,我,沒有太多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