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改稿話說神州西南會州府，知府大人蘇克沙，滿洲正黃旗人，曉通漢史，姓氏漢化，人稱之為蘇大人，蘇知府，多稱知府大人。一日，蘇知府心情納悶，與其書吏吳承閑遊西山之下。二人入一酒店，盡點酒菜，同飲閑聊。知府大人對吳承道：“今日，你為我斟酒，我與你共飲，說話不要拘束。”吳承自然高興。吳承隻顧倒酒，知府大人隻顧喝。幾杯酒後，知府大人麵泛紅光，兩撇八字胡翹起，拉開話題道：“《三國演義》開章明義曰‘天下大勢，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中國曆代王朝不都是盛極而衰？不一一數來，點幾個朝代則可知個大體。漢有文景之治，終有獻帝被挾；唐有開元盛世，而有安史之亂；大元盛極一時，終也土崩瓦解；清有康乾之治，到今又如何？”書吏吳承即道：“大清王朝萬世永存！”知府大人道：永存個屁！”吳承立而環顧四周，幸而這小店內尚無一人，而後道：“大人，恐旁有耳！”知府大人道:“有什麼耳目？現在都怨聲載道了。到如今，孺子登基，太後垂簾，洋人亂國，新黨亂政，貪官汙吏滿朝廷，岌岌可危也！”知府大人夾起一塊牛肉來吃了，端起酒杯來一飲而盡，道：“滿上，滿上，今日要喝個痛快！”吳承道：“大人雖然海量，可這酒很烈，大人安康要緊！”知府大人道：“人生豈能長無謂，且憑杯酒長精神啦。想我先人**哈赤、皇太極統一女真，征服蒙古，建製八旗，創立大清，入主中原，順治登基，八旗子弟得福於天下也！”吳承接著道：“是的，大人祖上功德齊天，萬民得福。”知府大人又道：“自他娘的嘉慶，道光就不爭氣，**戰爭喪權辱國，割地賠款，連祖宗的老巢都給沙俄占了去。林則徐廣州虎門禁煙，燒了洋人一萬多箱**，算是給中國人出了口氣，朝廷又要換個琦善向洋人乞降求和。林則徐禁煙何罪，被發新疆？”知府大人又招呼吳承道：“來來，來，這砂鍋子煮的牛肉尚還可口，好吃。”吳承應著，也夾來吃了。知府大人又叫換大碗倒酒。吳承不好再勸說，換了大碗來。知府大人憤慨不平，又道：“**戰後，又出了個長毛造反，號稱太平天國，占了大半個中國。”吳承道：“長毛終於被剿滅了，國運不衰。”知府大人道：“還國運不衰？幸虧曾國藩，左宗棠，李鴻章幾個狗奴才保住了大清的江山。”知府大人喝了口酒繼續道：“長毛未平，英法聯軍又占了北京，火燒圓明圓，大肆搶劫。前回訂了個南京條約，這次又訂了個北京條約。賠款割地，沙俄趁火打劫，國土喪盡。”吳承道：“世界總會太平的，國家總會興旺的。”知府大人道：“何時才能夠太平，何時才會興旺？挨了幾十年打了。曾國藩，李鴻章，張之洞等辦洋務，搞甚麼‘同光新政’求自強。自強到何處？富了私人，窮了國家！”酒一碗一碗地喝，知府大人已是紅光滿麵。吳承不敢再為其倒酒。知府大人道：“倒吧，今天一醉方休！”吳承又為他滿上。知府大人繼續道：“世上的事也是奇怪，而且古今如此。”吳承道：“大人所說什麼奇事？”知府大人道：“什麼奇事？常常是一些小國打敗大國，愚蠻之國打垮文明之國。”吳承道：“大人何以見得？”知府大人道：“太久遠的不談，晉亡於北夷，唐亡於五胡，大宋亡於蒙古，大明又亡於滿清，今堂堂的大清帝國又打不贏一個島國英夷。”吳承道：“英國現在可不是一個區區島國，自稱是一個‘日不落’的大帝國。它早已攻占了印度，南洋許多地方。”知府大人道：“這些我還不知道，它的本土不是一個小島？印度也算是個大國，比它英國就要大幾多倍，也是大國亡於小國。還有法蘭西又有多大？不過中國一個省大，也打敗了中國。”吳承道：“法國也占了許多國家，越南不就給它占了。”知府大人道：“總而言之是小國打垮大國。再說，以先那些胡人哪能與有幾千年文明的中國相比？”吳承道：“大人先前的滿洲也是個文明之邦。”知府大人道：“那也不及中原文明。”知府大人又道：“據說當今的西洋各國以前也不甚文明，還不及印度先有文字語言。”吳承道：“可是現在人家發達了，船堅炮利。”吳承又道：“現在的東洋日本也發達了，大有吞並中國之意呢！”知府大人道：“都說中國人是日本人的祖宗，現在是兒子打老子了。”
知府大人酒也不喝了，菜也不吃了，又道：“中華民族，大漢民族是個主體，你們人數多，據說幾占世界總數四分之一。你們這個大民族確實是個誠實的民族。”吳承道：“人是很多，也是誠實。”知府大人道：“觀其幾千年的曆史，沒有哪一個朝代發起過攻城略地的遠征。強盛的漢唐也隻是對常來侵擾的胡人發起了幾次反擊。秦始皇統一中國後，還築長城以自保，固守本土。再看蒙古，一個部落之邦，成吉思汗攻占了多大的地盤？才說的英法帝國都向海外擴張，俄國沙皇是擴疆幾萬裏，占了我大清多少地方？”吳承道：“人說漢文化源遠流長，外來民族都要被其融化，可以不戰而勝。”知府大人道：“這也是的，北魏胡人被你們融化了，蒙古人被你們融化了，滿清人也接受了你們的文化，也將漢化。”吳承知道自己說漏了嘴，有些恐慌，急道：“小人該死，小人該死，請大人恕罪！”知府大人道：“你並未說錯，漢民族是個偉大的民族，人數多，曆史悠久，總有一天會光複的。”吳承道：“謝大人恕罪。”知府大人又道：“孔子被曆代王朝奉為聖人，把孔子之言視為金玉良言，‘忠孝仁義’教化出來的子民確實也是誠實。”吳承道：“孔子的弟子孟子也有‘舍生取義，殺身成仁’之言。”知府大人道：“這好像是死到臨頭的話。”吳承道：“事情總難說明白，西洋人信奉基督教，基督教提倡愽愛，洋鬼子嘴上講愽愛，手裏拿著槍到處殺人。再說，中國的刁民造起反來也是很凶狂的。”知府大人點點頭道：“也是這麼一回亊。”
吳承道：“大人不要說辦洋務不好，西洋人就是辦工廠、開礦、修鐵路發達起來的。”知府大人道：“中國是士農工商，學而優則仕。沒有說學而優去做生意。”吳承道：“中國不是也有句老話‘財大氣粗’麼？財大了就有了勇氣。聽說西洋就是那麼一些富翁革了皇帝的命！”知府大人道：“中國還不會到那一步吧？”吳承又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忙道：“大人，我隻是隨便說說而已。實際上，西方多數國家也隻是作了些改革，國王照樣當國王。現在中國當官的辦洋務，不當官的也開礦辦廠，大人不妨也試一試？”知府大人道：“我不做那種事，十商九奸，經商必貪。”吳承又道：“聽說外國商人還有他們的一套學術理論。”知府大人道：“什麼學術理論，為利是圖。”吳承道：“這種學術理論已經傳到中國了，叫做什麼《天演論》，《進化論》，‘物竟天擇，適應者生存’。”知府大人道：“什麼《天演論》，《進化論》‘天不變，道也不變’！”吳承又道：“春秋之時，學派林立，百家爭鳴，而有戰國紛爭。秦始皇焚書坑儒，一統天下；漢武帝廢黜百家，獨尊儒學，都是為統治百姓思想。到長毛洪秀全為洋教所惑，創立拜上帝會，蠱惑百姓，弄出個太平天國來。當今，這種西學傳入，亦是非同小可之事。傳至朝廷，足可亂朝；傳至民間，足可亂國。”知府大人道：“秦始皇可以焚書坑儒，漢武帝可以廢黜百家，可今日不能。國勢衰弱，四麵楚歌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