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灰灰一雙刻薄的眸子,忽而淚水盈盈,它尖著小嗓子喃喃道:“可是我舍不得你。”

星沉伸手摸了摸它醜乎乎的小腦袋,淡淡語氣裏帶著一絲鼻音,“說好了的事,你要聽話。”

我察覺到他似乎在忍著喉間一絲哽咽,於是詫異的轉過頭看向他。

雪花悠然輕舞,落在他長長的睫毛上,化作一片晶瑩的水霧,俊逸的側顏在幽暗的夜色中顯得有些落落寂然。

我許久未見他這樣的神情了,看一眼,便覺心中有些微微的刺痛。

他要把小灰灰送到哪裏?

既如此難舍,為何非要別離不可?

小灰灰眼淚撲簌簌落下,委屈的說:“非去不可嗎?”

星沉點點頭,溫柔的說:“我氣數已盡,不是紫薇正主,你是神龍轉世天命在身,跟在我身邊這麼久已是很不妥了。”

小灰灰將頭抵在他拇指上,無限眷戀的蹭了蹭。

星沉亦眷戀的說:“兄長會是一代賢主,你好生輔佐他……不必再記得我……”

我與他並肩站在天子寢殿外一刻枯葉凋零的老樹下。

我曾許多次纏著他帶我來這裏瞧上一眼,哪怕隻是一眼。

直到今日才得償所願。

可我終究還是沒能見到景旭師兄。

因為我們到時,大禁宮中的喪鍾剛剛敲響,皇帝的寢宮已響起哀戚的哭聲。

雖然知道死去的人隻是一具凡胎而已,他人間壽數已盡,魂魄要回九重天去了。

可不知為何,我卻還是潸然淚下了。

星沉懷裏裹著乖乖,默默牽過我的手,籠在他溫暖的袖子裏。

我貼在他肩上,聽到禁宮外賀歲的爆竹聲漸次響起,夜空不時綻開幾朵璀璨的煙花。

人間總有,各自悲歡,各自離合。

霽月師兄親自來接引景旭師兄的魂魄,他一襲青灰色長衫自寢殿中緩緩走出,留下身後綿綿不絕的哭聲。

星沉與他見禮,最後一次摸了摸乖乖涕淚滂沱的小臉,將它交給了霽月師兄。

霽月師兄手中的引魂燈幽幽閃爍,冰薄的燈璧上映出一縷溫潤的剪影。

乖乖戀戀不舍的望了星沉一眼,漸漸化作一縷金光,投入引魂燈內。

我聽到星沉呼吸微微一頓,知他心中難過,默默握緊了他的手。

從前,此刻,以後,我都在你身邊,為你抵擋孤單,告訴你人生值得。

他對霽月師兄說:“他們兩個拜托你了。”

霽月師兄說:“謝天謝地,再熬上些時日,我便可以離開紫微宮那勞什子地方,帶著妻兒逍遙四海去了。”

星沉淡淡的笑,“這些年,難為你了。”

霽月師兄忽而有些赧然,低低的說:“是我母後不好,我們欠你太多……”

星沉搖搖頭,“你和兄長……”

他說不下去了,太過溫情的話,他似乎隻對我說得出口。

我看著霽月師兄的目光漸漸溫軟了下來,他定是曉得那未出口的半句話是什麼。

他問:“這樣做當真行得通?”

星沉點點頭:“乖乖既願與兄長魂魄一同回歸九重天,便是認了兄長的氣數,假以時日它仙身恢複原貌,兄長氣數便會日漸穩固,隻是還需你再撐一段日子。”

霽月師兄爽然說道:“知道有卸掉枷鎖那一日,我便有盼頭了。”

分別前,霽月師兄對我說:“你師姐好幾次鬧著要來找你,因她產後身子虛,我硬是攔著不讓,你得空去看看她可好?”

我點點頭,景旭師兄既已回歸九重天,我們也無需在此地久留了。

很想快點見到慢慢師姐和她的小歡喜。

送走霽月師兄,我與星沉牽手走在回去的路上,雪漸漸大了,空氣中有霜雪清寒與炮竹熱鬧交織的味道。

這味道,讓人有些想要親吻。

於是我停下腳步,拽了拽他。

我們站在一地碎瓊亂玉間,接了一個纏綿悱惻的吻。

雪花溶化在唇齒間的味道,好似與他在屋頂上的初吻。

我喃喃道:“景旭師兄有紫微宮,霽月師兄有慢慢師姐和小歡喜。”

他喃喃道:“我有你。”

我蹭在他懷裏無聲的笑了。

是啊,我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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