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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少時我有許多野望,身後光芒萬丈,身前路途茫茫,終卻隻能選擇一條。

我早知天命,前路多如芒草,我卻仍選了此道,除了少時心性乖薄,不信通達,亦有與你一會的想法,終而成了此局,是緣是劫,我總是不悔的。

翳書,我的長燈確然將熄了,身後,請你記得替我守過三年。

悲一年,苦一年,太息一年。

三年一到,大夢醒身,你便好好的過下去,仍在廟堂上踏你的鋼絲,坐你的權位,若遇到有意的姑娘,也去求她娶她,對食宮中亦可。

隻一條請你記得,請她千萬別比我好看,我總是個心腸狹窄的女子,這點還請你寬待。

翳書,為人一世,能吃多少頓飯,抽多少管煙,走多少隻橋鍾情多少個人,我的都已有了定數,你的卻還在茫茫之中。

若你死了,我的故事便結束了,可若我死了,你的故事還在向前行。

翳書。

我們有緣再會。】

符柏楠拿開信紙,他發覺下麵還有一封,那封紙頁泛黃,陳陳若舊年,信封上字跡飛揚。

他展信而閱。

【這位先生,見字如麵:

在下前姓白,雙字隱硯。

硯正要去見你,雖還不知你。

日前師父請鬼□□人予我算了一節六十四卦,言及我命中三劫,一曰病,一曰親,一曰宦。

前兩劫硯俱已闖過,你乃硯命中,最後一劫。

師父讓我去見你,見你便殺你,但硯不擅斷人生路,故你不必擔惜性命。

存世十八載,硯雖生不長,但自詡眼見不少,智識亦不落人後。

宦臣鷹犬,或幼時被賣,被沒,被屈,被苦苛,得入巍峨深宮一刀受刑,多屬無奈,硯深知其理。

故以鷹犬為借,責你唾你,輕慢與你之事決計無有,先生不必擔懷。

你我見得一麵,若合便各走一方,若衝,便各安天命。

為防初見事起突然,萬緒難言,故落短曳一封,拙字寥寥,托師門友人投至。這般去信雖有些莫名,抑或理屈無出,還請多擔待。

按現有官名,硯自該敬稱一聲督公。

如此。

督公,你我京畿相會罷。】

那是她意氣風發,長歌如許的十八年華。

那年,遠遠的開啟了一切。

兩封信不長,符柏楠卻不知自己讀了多久。手險些拿不住信,他蜷縮著身,哆嗦著用手臂將它壓在胸前,如同擁摟那個寫信的人。

四周沒有風。

沒有人。

沒有聲響。

火折子也滅去了。

符柏楠困坐在萬千屍骸堆起的山中,不知多久,他抬起頭,發覺天已亮了。

朝霞的曙光映在東方,紅日升起,世事更新。

鎮甸中,仍是一片死寂。

符柏楠撐住殘軀站起身來,他踉蹌幾下環顧四周,跌跌撞撞地爬過了屍骨圍城,拖著步履,慢慢走回初時下榻的客棧。

他進廚房找出一隻碗,盛了一些水,將兩封信紙折成長條,點火燒在碗裏,仰頭飲幹了碗中的水。

將信飲淨後,他摘下了頭上的紫紗帽,解下腰牌,脫去宮服,符柏楠將這些整齊擱在客棧的木桌上,隻著中衣走出了門去。

他朝著東方的山崖而去。

紅日越升越高,他迎著它走,不斷地走,越走越快,他感到腦中的脹痛不在了,雙臂的斷痛也消失了。

他飛快地走著,最後跑了起來,他快慰地,甚至有些迫不及待地閉目,張開了雙臂。

風在耳邊呼嘯,隱隱地,他聽到許多話語,有低笑,有呼喚,有溫聲叮囑。

呼——

長風中,他聽到有誰輕聲地道:“督公,晌午了,用膳吧。”

作者有話要說: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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