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件事上,莫葉的直覺沒錯,這種設想是不可能成真的。以葉諾諾的性格,哪怕是三年前的葉諾諾,就算葉正名也能像林杉那樣跑到禮正書院做個掛名先生,然後天天看管著她上課,估計不出一年,她還是會露餡身份。
憑空感歎了一聲後,葉正名終於回他的臥房去了。莫葉聽得出他的感歎聲中絲毫沒有後悔的意思,侃侃之意倒是明顯,顯然他也不認為自己的這個設想能成真。
目送那披頭散發、廣袍輕揚的背影走遠,莫葉站在原地微微出了一會兒神,漸漸的,心裏又苦惱起來。
為何,當別人拍碰到肩膀時,自己會變得那般…暴躁?
這算是心病嗎?
如果是,那麼在那一刻心中暴漲的究竟算是什麼情緒呢?
害怕嗎?不盡然……
更多的似乎是…憤怒。
……
回到廂房,莫葉沉默在床邊坐了盞茶時間,腦中盤旋的那個令她感覺苦惱的疑團才漸漸沉靜下去。
半個晚上地折騰,這會兒她也沒覺著困意。很快,伍書的歸來和離去,以及與陌生麵孔的程戌接觸,他二人的身影又交錯浮現於腦海中,他二人說過的話也是如此。
伍書和程戌說過的話,仿佛都各有所指,但她細細想來,卻又感覺那些話多有斷點,她想不通透。再多想想,就連昨夜一行都變得有些虛幻起來。
深深呼吸了一口清早微涼的空氣,莫葉站起身準備出屋走走,這時就看見小玉端著一小盆熱水走了進來。
將小木盆擱在臉盆架上,小玉取了掛在架子上的幹布帕遞給莫葉,溫和說道:“浴湯才燒到微溫,還需要等一會兒,莫姑娘先擦把臉吧。”
莫葉接過幹布帕,道了聲謝。草草擦了臉,她將布帕折了三折,泡了泡熱水擰至半幹,然後微微仰頭,將其鋪在了臉上。
小玉本來準備等莫葉洗完臉,就端著木盆回後廚繼續燒熱水,沒料到莫葉還有這種‘後招’,她忍不住問道:“莫姑娘,這…也是在洗臉嗎?”
莫葉點了點頭,拉下布帕放回盆裏搓了搓,一邊擰水,她接著又道:“睡了一個晚上,或是熬了一宿,早上臉會感覺僵酸,用熱帕子蒸一蒸就會好很多,你也可以試一試。蒸過之後,如果立即擦些花脂,感覺會更好。”
想到這種特別的蒸臉方法來自何人所授,莫葉心底隱隱一陣酸楚。
“原來如此啊。”小玉聽莫葉如此說,不禁也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她琢磨著莫葉話裏的意思,並未注意到她臉上有一絲悲涼滑過。
微頓之後,小玉想起一事來,笑著說道:“我家小姐上個月剛買了一盒四季坊產的晨香,用著很舒服,可是她匆忙從女學跑出來,估計那盒好東西就此敗在女學了。如果莫姑娘不嫌棄,我那裏還有一點桂脂,我拿來給你用吧。”
……
九月初九,重陽節那天,東陽港口十艘滿載貨物的巨型商船起航後,自次日起,整個京都便陷入了風雨不止的天氣中。風搖雨潑五天後,風雨齊停,但天色仍舊陰沉著,仿佛這隻是雨神暫時歇口氣而已。
好在京郊的秋收農務大致完成,倒不怕這惡劣的氣候黴了穀倉。都城內的百姓與商販,更是早已習慣這種天氣,大多數房屋在中秋之前,就已修繕過。此時民宅與坊間,人們更多的隻是聚在一起,比較一下今年與往年的不同,交流一下幾年入冬各家的準備。
不過,這隻是就普通百姓而言的悠閑。
此時的京都,有兩個人臨窗看著那低壓壓的陰雲,卻是絲毫沒有輕鬆之意,有的隻是如在火上烤的焦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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