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正待她要開口說話時,她就看見伍書那一頭跟她有些類似的蓬鬆微卷頭發上,還插立著幾根竹篾,她頓時忍不住,撲哧笑出了聲。
伍書捕捉到莫葉地視線所指,自己伸手往頭頂摸了摸,拔下幾根硬茬,他不用看也知道是什麼。
“讓你笑了也好。”伍書淡淡開口。
他神情遲疑了一下,隨後就解開了綁頭發的布帶,岔指為梳,翻起頭發抖落了大部分掛在發間的竹篾,然後又像平時那樣,將頭發攏成一束,用布帶綁緊在腦後。
伍書在做這些事時,用的時間極短。而待他做完這些,垂下手臂,他又平靜說道:“去年今天我也來過,見你在哭,我就走了,今年的你好多了。”
莫葉心中一念至拜祭師父的事,眼神不禁微黯,但從伍書的話裏,她隱約意識到,原來伍書不是不理他頭上的篾渣,而是故意留著想逗樂她,她心裏又是覺著一暖。
斂去心底那抹惆悵,莫葉側目看向伍書,微笑著道:“明明看見女孩子在哭,你居然還掉頭就走,你知不知道正確的做法應該是上前去安慰幾句?你這個樣子可怎麼能討女人歡心?以後你還要不要娶小娘子了!”
伍書忽然伸手摸了摸自己那半邊顏色有異的臉,目露思索狀:“我的樣子,也隻有你一點都不懼怕。”
“我剛才說的樣子,不是指你的長相,而是說你的性格做派。”莫葉如教訓愚鈍學子的老夫子那樣,扁手於背長歎一聲,接著又道:“我知道你的脾氣已經是這個樣子,可能已經無法改變了,但請你以後有求妻的時候,至少還是要找本書臨陣演練一下。”
“叔受教了。”伍書挑了一下嘴角,難得“乖”了一回。
但他很快又辯駁了一聲:“你這話是從小乙那兒‘借’的,小乙的想法總是很特別,但你要與他保持距離,女孩子不要學他的那一套。”
他口中說到的小乙,自然是指求學三年後返京不到半年的石乙。這兩人在莫葉這個中間人介紹相識後,不到一個月時間,卻已經來往得比較熟絡了。石乙的性格很好,也常有許多新奇思想,麵對陌生的人,粘合度卻很高。
麵對伍書地提醒,莫葉不以為然地撇了撇嘴,隨口說道:“我在他那兒學一點,又在阮大哥那兒學一點,其實大部分還是在你這兒學的,中和一下,便一點問題也沒有了。”
在說這話的時候,她同時還在心裏腹誹伍書:你一邊誇石乙,又一邊讓我跟他保持距離,這究竟是個什麼意思呢?
對於莫葉剛剛說的話,伍書沒有再回答,他似乎又顯出了忽視的態度。
氣氛冷卻了片刻,莫葉也收起了玩笑之心。話題轉向,還是回到了最初她問的那個問題上麵,沉默了片刻後的她認真又問了一遍:“叔,我之前那一問,不是隨口而至,是想你認真考慮一下,你下半輩子謀生計的打算。我想,即便你有心報效朝廷,你的上級也領受你的這份心意,但你仍必須考慮歲月催人的問題。”
她的話說到這一步,意思已經算是表達得很直接了。
伍書也終於開口:“我知道。”
沉默了片刻,他又問道:“你之前話裏說的‘退役’是什麼意思?”
“退役……”莫葉遲疑了一下。其實她對這個詞,也感覺有點陌生,因為如伍書剛才評價她時說的那樣,這詞兒也是她從石乙那兒“借”來的。
腦中很快回想起這個詞兒的來頭,莫葉即緩言解釋:“其實這是我從小乙哥那兒聽來的,他解釋說,‘退役’是某些特別職業的用詞,就是指從業者的年紀還沒有達到衰老的程度,但是對於某些特殊職業,則又到了一個無法再勝任的年紀層麵,必須從此職位上離開,不過可以轉入旁的一些工作職位上。”
“他似乎正是在說我。”伍書眼中一亮,掃了莫葉一眼,“你跟他聊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