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9、異樣(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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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你不喜歡被人跟著,可是不讓人跟著你,我又擔心你的安全。”史信麵含歉意,頓了頓後又道:“說到底,還是因為我的做法有些失當,怕你知道了不高興。”

岑遲怔住了,默然半晌後,他沒有再提這件事,隻是神情十分認真的說道:“隻要材料完整,在下必解此題,三天為限。”

毫無保留的付出自己的力量,這便是最有說服力的報答了。

“我知道你必能做到。”史信的眼中浮起些許熱意,“但若真遇到困難,也別太勉強自己,緩緩再來。”

“嗯。”岑遲著手整理起桌上的紙張,將所有紙張分成空白和有字的兩摞後,他徐徐說道:“現在我需要找個安靜的地方待著,暫時不能陪史公子聊天,抱歉了。”

“那你忙吧!”史信微笑著站起身,朝屋門的方向抬起手臂做了個“請”的動作。

岑遲朝史信拱了拱手,然後卷了桌上的紙和地上的筆墨,快步朝屋內行去。

岑遲急著回屋,差點撞飛了正往外走的小薔手中端著的托盤。

小薔有些驚慌的說道:“岑先生,你怎麼了?”

岑遲注意到托盤裏的茶點,很快想起這是他剛才吩咐小薔做的事,於是頓足道:“我回書房了,史公子也回去了,你把茶點放在廳中即可,若無什麼事,也回去休息吧。”

“噢。”小薔望著沒入書房中去的那個身影,心頭大為不解。然而她也看見了岑遲手裏捧著的東西,大抵能猜到他將要為什麼而忙碌,所以也很清楚憑自己的身份,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多問。

岑遲回到書房後,隨手將懷裏的一疊紙放在了地上,又把筆墨放到桌上,最後將書桌推到了書房的一個角落裏,書房的地麵頓時空出了好大一片。

他席地而坐,以地為桌,快速的在那紙袋中倒出的紙片中揀了六張拚在了一起,然後凝視了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岑遲的臉上才有了新的表情。一縷微笑浮現在他的嘴角,他動了動嘴唇,用輕微的聲音說道:“師哥,這些果然是你的手筆。”

可是很快,他嘴角的那絲笑意又消失了。仰麵躺在地上,他歎了口氣的又道:“可是我該怎麼做呢?幫你還是幫我自己,都讓我為難啊!”

……

石乙回到東風樓後,便回了自己的房間休息。他早早休息的原因,除了因為東風樓的營生在上半夜達到頂峰,他不便出現得太頻繁外,還因為他預備在夜間的行動。

寅時許,一直提著神淺眠的石乙忽然驚醒。他是一覺睡醒了,然而整座東風樓每天到了這時,就是最安靜的了。

客人可以在東風樓酗酒取樂,可以放縱心中的鬱悶,大喊大叫大聲唱,東風樓裏的姑娘都會悉心相陪,被揩油占點小便宜也再所難免,然而留宿是絕不允許的。

寅時過半,客人早在一個多時辰前被自己家裏的仆從送回去,或者由東風樓的武衛代送。總之這種按時清場的規定,東風樓已經執行幾年了,凡是常客也都能理解和認同。這種規定有利有弊,但是,不是玩物喪誌的明理之人,多能從這種規定中看出利大於弊的。

石乙摸黑從自己的房間走了出來,屋外就是東風樓的後麵大院。

為了防止夜間失火,整棟樓裏的燈火都已熄滅。後院大水池中那棟為花魁修建的竹樓也無一絲燈火,但因為它本身是鏤空的,懸掛的輕羅紗和流蘇在夜風中輕輕蕩漾,在月光下卻也能顯露出些許逸韻。

這個時候,東風樓隻在大門口和後門兩處各有一盞長明燈,被堅固的金屬質燈罩固定在大門上,發出微弱的光亮。

對於石乙來說,有這點光還不如沒有。純粹的月光,更有利於他在夜間視物。石乙從懷裏掏出一把牛筋繩彈弓,朝後門那出長明燈瞄了一下,擠弄了一下眉眼,然後轉向,近乎筆直的朝頭頂的一個方向彈射出石子。

射出去的小石子很快掉了回來,

隨後又有一塊石頭掉了下來,隻是這塊石頭的背後,有一條繩子。

看見那係著繩子的石頭掉了下來,石乙沒有立即上前身去撿,反而是退後幾步,縮身蹲在牆角的陰影中。

靜靜聆聽了片刻,確定沒有樓裏的武衛發現後,他才快速閃身而出。解了那繩索一端係著的石頭、連同彈弓一齊放入懷中,石乙化身如沿藤而上的一條蛇,卷著繩索貼著東風樓背麵還算平整的牆壁爬了上去。

爬至三樓的高度,石乙趴在那繩子另外一端係著的樹杈上休息了片刻。待氣息喘勻,他把盤好的繩子放入樹杈上那個沒有鳥也沒有蛋,剛剛被他用彈弓射出一個窟窿的鳥窩裏,然後攢足腿上的勁力,一躍竄上對麵三樓的窗台,滑下屋去。

盡管石乙平時特地練習過,但是這跳窗的行為還是很危險的。所以在事實上,連同這一次,他也才在這種高度跳過兩次。

三樓是東風樓的軟儲室,這裏沒有儲藏食物和用品,也沒有用來營業,隻是有著很多的賬本。不過,石乙想看的不是這些日常活動的流水賬目,而是三樓的頂上,那間少有人知道的小閣樓裏放著的陳年老賬簿。

石乙隻有兩次是獨自來這個地方,而這個地方其實是不對外敞開大門的,對樓裏的人,也多多少少存在著禁令。對於這一點,從石乙在第一次進入這裏,無意中發現了小閣樓,並看了幾本老賬簿後,他多少能明白一些原因所在了。

如果說第一次是無心而為,今夜第二次進入小閣樓,石乙則是直奔目標的。

蹲在閣樓裏,石乙快速的將十數本老賬簿翻看了一遍。很可惜,沒有再像第一次來這兒那樣,發現一些數字之外的隻言片語。

放了太久的紙簿再翻動時,在閣樓狹窄空間裏,那些滿是黴味的細塵翻騰著,刺激到石乙的口鼻,令他忍不住的想打噴嚏。放下賬簿,揉了揉鼻子,待閣樓裏的灰塵沉下來一些,石乙再次舀起那賬簿時,他忽然發現手裏的賬簿在封頁處多出了一截紙片的尖角。

仔細一看才發現,並不是賬簿的裁剪裝訂出了問題,而是那雙層加厚的賬簿封皮被人切開過,放入了一張紙在夾層裏。經年過往,那二次封口的賬簿封麵鬆脫,在石乙剛才那一陣動作粗魯的翻找中,紙片從封麵夾層掉出了一角。

石乙沒有猶豫的將那張紙抽了出來,鋪開在手掌上。

那張紙不大,應該是從一張大白紙上裁出來的一截,不然它也不能藏在賬簿封麵夾層裏,這麼長時間也沒人發覺。

那張小紙片上密密麻麻地寫了三段字,線痕薄細,筆觸顯得有些僵直,似乎並不是由毛筆所寫。然而石乙在看見那張紙上的字體時,他眼中的驚訝隻是出現了一瞬,旋即被一種奇怪的喜悅神情淹沒,隻是很快,這種喜悅又被一股含著孤獨的茫然所覆蓋。

如死石一樣蹲在原地許久,石乙的目光才從那張紙右下角的落款時間上移開,沉著嗓音長長的歎了口氣。

收拾了心情,他再次將目光移回。

……

金老板的事跡是最先震驚京都商界的一個傳奇了,但他與餘老板的區別也正在於此,大家都知曉,金老板的致富成功路,是皇帝陛下正麵出手扶持的範例,這件事未免沒有像餘老板這般草根商人的事跡更接地氣、更讓家底普通的商人心生共鳴與希冀。

如今像餘老板這樣的草根崛起事件漸漸多了起來,雖然追根究底這仍是皇帝的手筆,但無人知曉,這些成功者便都成了民間勵誌標杆,引無數商界新人振奮。

莫葉大致也算這批振奮者當中的一員,並且她就住在宋宅,與阮洛是朝夕可見,如果她願意從商,可說占的機會非常好,她也的確曾經心動過。然而做任何事都是需要一點天賦的,否則硬撐下去會很辛苦,莫葉恰巧遺憾的沒有經商天賦。她的記憶力很好,卻很奇怪的不擅長記憶數字,而是偏於文字記憶。

對於這一點,阮洛也曾解釋過,說他早年在商學院就見過一些這樣的例子,大多數人都有擅長偏向,一個人即便暫時還未取得成績,但如果找準了自己擅長的方麵並為之奮鬥,已經算是一種可見成績的成功了。

莫葉認同阮洛的話,沒有繼續糾結於自己並不擅長的商事,除了偶爾幫阮洛打理一些事情,在幾家店鋪掛名行走,她的大部分時間還是拿來練習武功、強大自身去了。

莫葉卻不知道自己忽略了一點,她隻是不擅長記憶數字,這注定她做不好賬房工作,但卻不能因此絕對地說明她在經商理念上也沒有天賦。而在如今經商小火苗遍地開花的京都,區區一個賬房先生,雇傭起來並不難,已經有不少學廬特地增設珠算這項學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