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1)、進去了!(2 / 3)

江砥垂在身側的手抖了抖,再開口時,聲音也禁不住有些發抖:“那可不成,我二人隻是看過被破解的蛛門,卻沒有親手弄過這東西。這般貿貿然的,就算僥幸進去了,也不一定能繼續僥幸著出來……這不成……”

話到後頭,他已經心情驚慌得吐字錯亂了。

岑遲卻依舊是一臉平靜,但也沒有繼續問江砥,隻是轉了視線投向稍後一步的汪佑民。

汪佑民看著岑遲微微眯了眯眼,然後轉眼看向他的搭夥人江砥,悠悠地道:“江砥,你腦子壞了?這個地方既然是岑先生帶著我們來的,他應該是心裏有數的。何況,要進去也不是隻要我們兩人進去,如果真出不來,岑先生難道就不會考慮他自己?你冷靜點,我們現在做的事可跟以往有些不同了。”

江砥聞言看了看汪佑民,似乎明白了什麼,又抓了抓頭發,這才回過頭來看向岑遲,深吸一口氣後說道:“這事兒本也是一邊做一邊學的,既然是為了防範別人的竊入,這類機關術不會有書籍明著寫出來讓人學會。因而,常山王的墓穴裏那些機關,即便是被前輩破壞掉了,能學的陣法,表麵上能記得的,我和汪佑民倒是都認真記過。隻是手抄本沒有帶在身上,憑腦子裏裝的,我二人隻能保證記得七、八成的樣子,這樣可行?”

“能記住七成就已經厲害了。”岑遲點點頭,又道:“其實正如汪兄弟所言,我並不是要讓你們冒險,隻是接下來我們要做的事,如果沒有這點常識底子,可能就要困難許多。馬鞍下掛著的麻袋裏裝的是鐵鍬和鐵鎬,我們這就開始吧。”

如岑遲所言,幾人分別取下馬鞍兩邊掛著的六個袋子,拿出袋子裏裝的挖鑿工具。

岑遲也取下自己騎乘的這匹馬皮鞍下掛著的袋子,這袋子明顯小了很多,裏麵裝的卻不是工具,竟是幾個水漏,一把匕首,兩盞油燈和一個布包袱。

水漏的形狀,其實與沙漏差不多。然而沙漏的造價不菲,且容易破碎,一般用於精細計時以及裝飾擺設,像他們現在這樣活動於野外,還是水漏計時靠譜些。水漏也有其缺點,就說岑遲手裏拿的這種簡單水漏,雖然容易攜帶,但也容易偏離時間。不過,他們這趟出來大約隻要一個晚上,偏也偏不了多遠。

岑遲把一個水漏交給莫葉,叮囑道:“接下來,那邊的事兒要我仔細照看,時間就由你看著。直到我回來,你回報翻轉次數即可。”

莫葉注視著手裏的水漏,大約估摸一下,翻轉一次是一刻時辰。

而水漏計時,亦如沙漏那樣,過程中需要靜止。

莫葉抬眼看向岑遲,認真點點頭。

岑遲掀了包袱到肩上,帶著其餘五人走到沙丘跟前,然後他握著匕首在沙丘表麵鑽了一個小孔洞,朝裏麵刺了幾下,便轉眼朝身邊的人說道:“表麵這層鬆土,用鐵鍬刨開。”

身旁五人很快動手,剝皮似的,三下五除二削掉了一塊約有三尺深的土層。正如岑遲剛才所說,這的確是一層鬆土,盡管它的表麵已經覆蓋了一層薄薄的草根,看起來似乎與平常地麵一樣,但它的內裏竟沒什麼石塊,五個壯年漢子揮動著堅硬鐵鍬,很輕鬆就鏟光了。

在多年混盜墓行當的汪佑民和江砥麵前,這樣的土層,更加說明這裏麵確實埋藏著什麼。

鬆土刨幹淨了,裏麵露出的卻是一道磚牆!

渾然一體,卻沒有磚與磚之間接砌顯出的間隙!

汪佑民和江砥看見這一幕,竟禁不住下意識地後退了數步。他們兩個盜墓的本事不大,但關於這行的一些奇聞怪相卻是聽說了不少,再加上之前岑遲對他們說的那番話,使他們不自覺地就將這麵磚牆當成了“蛛門大陣”中的一部分。

“蛛門大陣”屬於連環陣的一種,就如蜘蛛結網,牽一絲而動全身。

除此以外,作為在墓葬中用得較為頻繁的一種機關,既然是為死人服務的,那便對活著的入侵者含著滿滿的惡意。大多數蛛門在觸發機關後,都會吐出安裝在門上的箭矢,恰好吻合了蜘蛛吐絲的景象,箭矢上當然是淬du的。反正墓主人已經歸西了,就算因為這惡毒的機關害人喪命,那也已無法追究責任。墓主人死後最在意的還是自己陪葬的東西完整,自然要盡一切智慧阻擋別人進犯的步伐。

三個山匪出身的漢子對此則不甚明了,看著汪、江二人後退,他們疑惑了片刻,這才仿佛意識到了什麼,也跟著後退數步。

隔了十數步外,正在另一個角度以匕首鑿穴的岑遲注意到這邊情況有異,便移步過來。朝那麵看似砌得嚴謹一體的磚牆仔細觀察片刻,岑遲就伸手到肩頭那包袱裏,摸出一塊白色的條狀物,在那磚牆上畫了起來。

看樣子根本沒有發生什麼異狀。

後頭眾人看見這一幕,猶豫了一會兒後,就也湊近過來。

待他們走近,就見岑遲是在那麵牆上畫格子。白色的條狀物畫出的線條也是白色的,就算附近沒有點亮燭火,在淡淡的月光映照下,那線條也比較的顯眼。

先畫出一個大方格,再在中間加兩橫兩豎,變成九小格,最後在這九小格上寫了個數,然後岑遲站直起身,垂手看著這九格,沉吟起來。

身後五人見他沉思的樣子,雖然各自心裏很是不解這一幕,倒也都識趣的選擇沉默,無一人出聲打攪。

沉默思索了一會兒後,不知是遵循著什麼樣的一種規律,岑遲選中了第二排第三格。他捋袖擦掉那格裏的數字,然後又填了幾道劃線,將這一小格也分做九格,這算是九中之九了。最後,他亦是選中的這小九格中的第二排第三格,沒有添數字,而是將這巴掌大的小格塗成白色。

他這才轉過臉來,看著身後一直在靜靜旁觀的五人,吩咐道:“用鐵鎬尖銳的那端,把這塊鑿開。”

劉八斤等這三個出身山寨的漢子聞聲立即迎了上去,他們正要舉起鐵鎬開鑿,卻在這時聽背後兩個沒有動作的人喊了一聲:“慢!”

三人鬆垂了手,疑惑著回頭看。

汪佑民和他的搭夥人江砥仍舊站在原地,這次是江砥沉默了,汪佑民則看向岑遲,臉上微微露出忌憚神色,問道:“先生,你得給我們交個底,在你看來,這牆後頭是什麼東西?”

事情到了這個時候,岑遲倒也直接,平靜地說道:“實不相瞞,這道牆已經是觸碰到‘蛛門大陣’了,但卻並不會觸發什麼惡毒的機關。”

說到這裏,他略一凝神,抬起一腳朝那塗色的小方格踹去。

隨著他那一腳踹出,汪佑民和江砥兩人又是下意識後退數步。岑遲這一腳明明是踹在一道牆上,可這場景落入他二人眼中,卻仿佛這一腳的力量會轉落在他們身上似的。

嘭!

一聲悶響傳出,除此之外,再無其它異狀發生。

岑遲等待了片刻,也是要以這平靜的一段時間證明他前頭說的那句話。

然後,他靜靜看著汪佑民,繼續說道:“這片地方,一派坦途,可說隨時都會有人經過。而眼前這個,隻是外圍的機關,理論上做得越隱秘越好,最主要的功用就是封死門庭的同時不留痕跡,一般的撞擊、壓力,都不會對它造成影響。你們在墓葬內部見到的那種凶險境地,是不會用在表麵這個位置的。”

汪佑民和江砥麵麵相覷,沉默思索了一會兒後,也就認同了岑遲的說法。

確實,如果這表麵上隨便挖幾下、踩幾腳,就能觸發機關,讓普普通通的地麵忽然射幾支毒箭出來,這豈非直接告訴無意路過的人,這地下埋著寶貝,才會設此關卡保護?

“明白了。”汪佑民、江砥二人幹笑兩聲,便拎著鐵鎬走近。

二人朝掌心吐了口唾沫,掄起鐵鎬正要開挖,這時卻聽岑遲又叫了聲:“盡可能隻鑿那一格,別的勿動。”

……

……

京都的夜。

回到自己的屋裏,已經睡過半宿的石乙想到那紙片上書寫的幾段文字,想到那文字裏隱示的一個故事,他再難入眠。在床上翻來覆去,臨到快天亮時,他才終於小睡過去,好不容易在各種驚訝莫名的情緒纏繞之中睡著,再醒來時,外麵的天已經亮得有些耀眼了。

不過這種晚起的現象,在東風樓裏時再常見不過了,所以清早時分,除非是他自己自律早起,否則不會有人一大早去吵他,也不會有人斥責他賴床的過失。

然而,石乙在睜開雙眼後沒過多久,他就忽然神經質一樣的從床上蹦了起來。光著腳跳下床,他剛剛扯了件衣服套在身上,又反手扒開前襟,摸了摸衣衫內裏,等摸到那疊成一個小方片的紙,確定了昨晚的所見不是夢境,他才舒了口氣,緩了緩神的開始仔細穿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