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剛才那站定原地的藍綢太監,步履依舊沉穩的跟著皇子回了內殿。
進了內殿坐回桌案旁,二皇子王泓冷硬的臉色才稍微放緩,看向那隨行進來的綢衣太監,吩咐道:“阿賈,本宮渴了。”
華陽宮內務主事太監賈仲聞言微微躬下身,恭敬詢道:“二位殿下,還是照舊一杯冰糖桑葚汁,一杯雪梨露麼?”
二皇子點頭道:“還是你最懂這行。”
公主王晴輕輕舔了一下嘴唇,眼中向往神色卻漸漸收斂了,抬手攔住正要轉身去水房的賈仲,溫和說道:“今天就不飲這甜膩的果茶了,送兩杯白開水來就行。”
賈仲躬了躬身,沒有再次詢問二皇子的意願,這才轉身去了水房。
往日在華陽宮,但凡有公主在場時,二皇子所取飲食都會由公主看管。每當這個時候,二皇子都不會逆公主的意思,這裏當然會有一些原因,但兩位殿下如果不說,身為奴婢也不宜多問。在華陽宮當差數年的賈仲,對這點經驗還是能把握得很準的。
但這時如果德妃或者其他宮中貴嬪在場,不明就裏,怕是要置賈仲一個怠慢主子的罪了。
待賈仲走了,二皇子王泓就側目看向了公主王晴。
王晴伸出一根手指敲了敲桌案,擺足了一副長姐教訓弟弟的做派,肅容說道:“你忘了,梨汁性寒,待會兒我們還要去‘禦膳院’,收斂點吧!”
王泓會意過來,連忙頷首道:“阿姐所言極是,是弟大意了。”
王晴翹唇笑道:“父皇才真正所言極是,你呀,確實需要一位王妃仔細著照顧。”
王泓挑了挑嘴角,立即以言對壘:“姐,你這麼嬉言,今年的‘品花會’你還想不想弟陪你去了?”
王晴沒有回應,隻是轉移目光,看向對麵牆上掛著的一幅墨竹迎風圖,臉上現出一絲惆悵,幽幽歎息一聲。
王泓望著王晴的側臉,忽然一個念頭心起,笑著又道:“姐,你常與諾諾那小丫頭出宮,在外頭路過那麼多人,就真的沒遇上一個有意思的?”
“遇上又怎麼樣,門不當戶不對,一樣要被禮部攪渾水了。”王晴有些走神,這隨口的一句話,幾乎等於暴露了某種信息。
王泓眼瞳中閃過一絲亮彩,但又被他暫時按捺,他隻是依舊以平靜地語調接著問道:“門戶不對怕什麼,有弟和哲弟一起幫忙,就是用金磚砌,也能給他造出個鮮亮的門戶。關鍵還得姐你中意。”
“嗯……”王晴沉吟一聲,猛然回過神來,轉眼看向王泓,嗔道:“討打了不是?居然套起姐姐的話來了!”
“咦,連姐都說弟套話了……”王泓絲毫不在意王晴的佯怒,臉上笑意更加明顯,說話語調也有些開始走味,“……真在外麵有了?”
王晴“噌”一下從椅子上站起身,二話不說,就朝王泓追打過來。王泓對此見慣不怪,亦是連忙站起身就逃。
小時候,姐弟倆便常在這寬敞的殿堂裏追打,一張桌子的距離,都能繞著追玩半天。現在不行了,兩人都已長大成人,步子邁得開闊了,殿中原貌未改,一開始倆人還隻是覺得,殿中桌椅器物不如小時候印象裏那麼高偉,此刻這樣一番照著舊時的追打嬉鬧,頓時覺得,這殿廳仿佛也縮小了。
不出幾步距離,王泓便撞到了另外一邊案幾一角,步履一緩,王晴也就追上來了。
裝出手攥千鈞力,實則隻是輕輕落下,但摸準了王泓腰側最怕癢的那個位置掐了一把,王晴這才鬆開手,仰著臉傲然道:“每次都跑不過我,你還敢來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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