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1)、孽(3 / 3)

用多嘴的奴婢暫代長舌的言官,學習忍耐雜聲自我調節,進而為學習參與國事預熱嗎?

王泓眉心突跳了一下,已經隱隱意識到,父皇要他“練練”的,是什麼事。

他剛剛動了動嘴角,還未想到此時適合說些什麼來進一步試探或者推拒,就聽皇帝接著說道:“禮正書院的王學教授夏淳基,祖上四代皆鑽研王道學問,但卻從未參與科考,對仕途毫不起意。這故而是因為前朝末年勢殘的原因,夏家學問參的就是帝王之道、權衡之學,對時勢看得其實比誰都清楚,難得的是夏家四代都能做到如此專注。朕一直將夏淳基收在禮正書院,就是等著時機合適了,拔他到京都來。

照常說來,這樣精學帝王心術的學者,是要慎於使用的,心機太深的人,未免鑽營。但是像這樣的大學者,擔個太傅的虛銜還是沒有什麼問題的。夏淳基的學問,能給你帶來很大幫助,但他與你最大的差別就在於,你能實踐他的學問,並得出可行的部分,作為自己將來打理政務的引導知識。而他掌握得再多,也都隻是空談,朕會很尊重他,但絕不會給他什麼實權,你也記住了。”

王泓默默在心裏咀嚼消化掉皇帝囑咐的這番話,忽然眼色一顫,失聲道:“父皇,兒臣……”

不待他的話說出口,皇帝忽然抬舉了一下衣袖以為阻止,並肅容說道:“朕意已決,就是你。”

王泓覆在衣袖裏的手微微顫抖,抿緊唇沉默忍耐了片刻,終於忍不住再次開口:“父皇,兒臣……”

又是來不及將話說完,就被皇帝抬手打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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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罷了,別提那些糟心事。”還是公主王晴出聲打圓場,頗有長姐氣度的拍了拍皇子弟弟的肩膀,順勢又握了握他垂在衣袖裏的手,試了體溫,還算正常,這才感慨又道:“弟,德妃娘娘極為辛苦撫養你長大,義母之恩重於山呐!她這麼緊張你,你也不能怪她。不過……若任由事情這樣下去,你的日子著實也不太好過。”

不提還好,一提到這事,二皇子王泓臉上又是一片惆悵神情,忽然他又眼色一閃,注視著長姐頗有期待意味地道:“弟差點忘了,這事兒還未請教過阿姐。讓女人來琢磨女人的心思,可就容易些了。阿姐,你可一定要幫弟這個忙,想個法子應對母妃才好。”

王晴丟開弟弟的手,有些不高興地道:“德妃娘娘的心思可不那麼容易猜,你高看姐了。”

略頓了頓聲,她看著王泓臉上失望的神情,慢慢又道:“不釣了,跟姐回華陽宮,找個舒服地兒,坐下來再慢慢思酌思酌,此事急不來。”

王泓將雙手交疊,攏在衣袖裏,不言不語,也不挪步。

他自小體弱畏寒,習慣把手攏在袖子裏保暖,後來長到某個年齡段,開始學習皇族禮式,便收斂了這個不太符合身份的習慣小動作。不過,最近這半個多月裏,因為手上受傷的緣故,禦醫也勸告他,需要常常抬高手,防止傷口充血,有助外創收攏,他不習慣脖子上圈掛布帶釣手,便又把這攏手入袖的習慣找回來了。

隻是在眼前這種話語氛圍中,他這麼攏袖站著不動,這有些不符合皇族禮儀的姿態,不僅沒有削減他身為皇子的身份氣質,反而還增加了一層刻意與人保持距離的漠然感覺。

王泓是習慣攏袖藏手,沒有別的什麼意思。他自己都未察覺到,這樣姿態容易使旁人誤解他的心情。

但對於王晴而言,她這親近友愛的弟弟偶爾顯現出這樣一麵,這絲不自覺間流露出的冷漠會在她心裏迅速擴張,令人無法忽視。

這也許就是皇子與公主的不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