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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來了。”王熾抬手握在二兒子那隻傷手的腕部,就見他額頭上也是一層細汗,不禁又叮囑了一句:“手上的傷還沒痊愈,就這般奔突,怎麼也不知道愛惜自己的身體。”
二皇子王泓根本不在乎這些,也似未感受到手上傷口再次裂開迸血的痛苦,他隻是在見著父親之後,先是以視線仔細檢查了一遍,然後就抓著父親的手有些焦慮地問道:“父皇,您沒事吧?”
“沒事。”王熾微微一笑,看著本來就體質偏弱的二兒子臉色微有些蒼白,他就收了笑,責備了一句:“帶著車輦來的,怎麼還要騎馬?你這個樣子回去,你的母妃又該心焦了。”
得了責備,王泓反而心情輕鬆了些,慢語說道:“兒臣正是帶著母妃的意願來這裏迎父皇回宮的。”
“好。”王熾點了點頭,握著二兒子的手腕稍用了些力,“你也上來,咱們爺兒倆一起回家。”
王熾的話裏特意提到了一個“家”字,這話裏的另一層意思就很明確了。二皇子王泓聞言眼眶微熱,也沒再多說什麼禮儀場麵上的虛話,就如一個尋常家戶的兒子在聽到父親的召喚時那樣,很親和地應了一聲,跟著父親的腳步一起上了車駕,並肩而坐。
離開了厲蓋托著一股掌力的手,盡管王熾坐上了寬敞舒適的禦輦,不用再耗費對於他現在的疲勞身體已成負擔的力氣保持站姿,此刻他卻仍不覺得輕鬆。腦中一陣混沌,他握在二兒子腕上的手就驟然一緊。
二皇子王泓感覺到手腕忽然傳來裂骨般的痛楚,手背上薄薄一層皮膚下的青筋更為突出,但他隻是皺了一下眉,便深深一個呼吸,將這種痛苦忍了下去。
默然吐了口氣,他就側目看向剛才扶父親上車,此時尚還站在車輦旁沒離去的厲蓋,平靜地道:“厲統領,請你一起走一趟。”
厲蓋讀懂了二皇子眼中的意思,拱手微微點頭。
緊接著就有侍衛牽馬過來,他跨了上去,手中接過侍衛遞來的馬鞭,但並不使用,隻是抖了抖韁繩,將馬的行走速度控製著與禦輦步調一致,他的一人一騎始終行於禦輦一側。
浩浩蕩蕩一行人向皇宮方向行去,留下“雨梧閣”的一地廢墟,還有那個今日刺殺行動中唯一留下活口的女刺客。
京都守備大統領厲蓋護送皇帝回宮去了,但他隻帶走了一名影衛和五名劍手,除去最早護送幾名傷員就醫而離開的一名影衛、兩名短刀衛和兩名持盾衛,廢墟現場還留下了五名短刀衛、八名持盾衛。
顯然,厲蓋對於這個女刺客很重視。因為厲蓋剛剛趕到已經著火的“雨梧閣”附近時,在朝這女子出手之前還留了短暫的時間悄然對她進行了仔細的觀察揣度。他認為這個女刺客很有可能算是刺客裏頭的一個小頭目,他非常期待能從此人口中拷問得一些有價值的消息。
京都內城的刺客“清掃”工作已經連續進行了快半個月,因為行動過程刻意低調,所以也沒有對城中居民的生活造成多大影響。不過,對於清掃一方而言,這十多天裏的收獲並不理想,因為能搜查到的刺客餘孽全都是屍體,不是屍體的便都是逃脫掉了的。
但在今天,總算也抓了個活的,還不是那種隨便就能替殺手組織丟命的死士。
在有此收獲的同時,厲蓋心裏也早存了一份預備的考量,要將這還活著的女刺客保持活著的狀態送回統領府關押待審,除了要防範她半路上想辦法自絕活口,還要防範可能在回去的路上,還有她的同行來殺她滅口。
在厲蓋接掌的事務中,但凡有與死、活這兩種事相關時,便常常是留活口與滅口這兩種極端狀況縱橫交錯,這也是得他多年這麼鍛煉下來,思維方式也有些習慣在兩種假設中隨時跳轉。
如果不是要送皇帝回宮,這路上斷然不能再出絲毫岔子,厲蓋絕對會將那女刺客擺在自己的視線範圍內,絲毫不離的親自送她回統領府,讓她在接受嚴刑審訊之前先破例嚐一嚐皇帝出行的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