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3)、那便直行應對(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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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王熾的話說到最後一個字時,阮洛將微微低著的頭抬高了些,他眼裏充滿了不解的神情,表麵上未再說一個字,心裏則默問了兩個字:選擇?

“也許我應該早在半路時就把你放下。”王熾輕輕歎了口氣,“這是我的失誤吧。”

阮洛依然沒有開口說什麼,他雖然感覺到了王熾對他的一絲失望,但他不認為自己可以為了讓王熾不失望就去勸進。他很想對這位君王說,作為一個君主,愛惜自己的生命並非隻是因為怕死,而是君主的安全牽係著整個朝野的安穩,這種事從本質上就該謹慎嚴肅對待。

現在退走,或還來得及,若是等到那群刺客陸續聚攏過來,形成一股圍禁之勢,那時再走可就遍布險象了。

皇帝為什麼不走?因為他備在這附近的反擊力量足夠充沛麼?阮洛沒有這種等待與旁觀的心情,他此時的心情或許與那些刺客有著某種類似之處,那就是皇帝隻有一個,人死不能複生。就算準備在這附近的皇廷內衛最後將所有的刺客擊斃,但隻要一個閃神失了陛下,那麼今天的事對己方而言,仍是一個不可挽救的大失敗。

就在阮洛微微出神,為自己的想法能否向眼前這位已有惱意的君王直言說出而糾結躊躇時,他就聽王熾緩緩問道:“你可知道,如果今天與我在這裏對坐的人是阮承綱,他會如何?”

突然聽王熾提到自己已經逝去多年的父親,阮洛不禁雙肩一搐,但卻愈發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對他而言本就是一個無從答起的問題,阮承綱因感染瘟疫病逝的時候,阮洛才勉強過了五歲的樣子,父親是什麼模樣,在他記憶裏都漸漸模糊了,更別提他對父親的脾氣個性有什麼印象了。

王熾會忽然有此一問,其實也不指望他真的能答上來什麼,隻不過是為了凝聚一下他的注意力,卻沒料到他在沉默了片刻後,竟回答了一句:“晚輩不知道先父會怎麼做,但晚輩知道,如果先父身處今天這樣的環境中,一定也會在第一時間擔心到您的安危。”

阮洛雖然說著規規矩矩的中庸之辭,但他的語氣十分懇切,然而王熾此時仿佛浸神到某種追憶之中,並未理會阮洛的話,隻是兀自又道:“如果是承綱兄在此,他可能會驚訝一會兒,然後就問我,你帶了多少人啊?你的影衛在你多遠距離之內啊?衛隊知會了沒有?總之就是這些問題了吧,問完了,他大約就會選擇與我一起觀賞這種風景,一個又一個一身黑衣黑布蒙麵的刺客像跳蚤一樣蹦出來,然後被不知從哪個角落裏躍出的侍衛揍倒踹翻在地。”

王熾的臉上忽然有一絲笑意飄過,仿佛想起一件令他感覺到非常有趣的事,他將茶舍一樓內的環境掃視了一圈,話語隻一頓就又接著說道:“承綱兄大約還會覺得這兒太閉塞,要找個位置高些的地段,才好看清這場好戲的全貌。”

不知怎的,阮洛忽然覺得眼眶有些發滯。

王熾心神飄遠,說著那些話時的樣子,仿佛他真的看見阮承綱就坐在他的對麵,問了他那些問題,然後要邀他換個地方“看戲”。

而在這一瞬間,阮洛心底裏對父親的思念忽然如潮水襲來。

人隻有在遇到重大挫折和身處困境中時,才會想到本該是自己最親近、但卻遠離了的親人。但這麼多年的獨自生活,阮洛已經學會了承擔麵對身周的一切事務,這樣脆弱的一麵早已被他掩藏得極深。

那口裝載了他年幼時的無助與悲傷的箱子,他埋在心底已經許久未曾打開過了。他身邊沒有人對他提起逝去多年的父親,再加上他平時的事務繁忙,自然也漸漸不容易記起。然而一旦重新記起,這種孤獨、這份悲傷,便仿佛一股受到太久壓抑的氣流終於找到一個決口,便再難受控製的激濺開來。

如果是父親在這裏,他真的會如王熾說的那樣做麼?

如果父親會這麼選擇,自己大抵也應該會是選擇遵從的吧?

就在阮洛怔神之際,他聽到王熾說:“你坐下吧。”他居然再未顧慮遲疑什麼,依言就坐下了。

“你很可能還不知道,十多年前,阮承綱本來可以不用死的。”王熾繼續開口,他深深歎了口氣,“當年王家軍自北邊向南進擊京都時,軍隊分成了三組。林杉那一組先行,人數也是最少的,主要是為將前路消息打探得通透。我這一組帶的人最多,不用細說你也能明白這是為什麼。第三組就是阮承綱了,幾乎與我同時起步,但他卻慢了一些,因為他負責運載重型攻城車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