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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商界老早就有一種說法,雲峽錢莊背後的總掌舵手,實際上是皇家中人。仔細想想,這種說法即便沒有源頭,似乎也可以自民間自然形成。
雲峽錢莊的創辦時間並不長遠,至今不過九年光景。然而這家銀號對現銀的掌控力卻十分強大,並且銀號穩定經營直至今時,還沒有人能夠真正借用商事上冠冕堂皇的由頭搬空雲峽錢莊的庫房。也是因為這一重疑,已經有幾個京商中的大人物聚首攀談研究過,恐怕這家新晉銀號的實力,已經達到京中三大銀號之首。
能在亂世稍定不久,就敢著手銀號這種容易燙著自己手的高危行業,並且在錢莊建立後隻見盈利、不見虧損。擁有積蘊豐厚的現銀充實本金,用銀子砸銀子,次次精準地砸出朵朵金花來,操作手法極為嫻熟……
思慮再三,論及雲峽錢莊到底是誰的產業,在商界沉浮十年以上的商賈都不會相信,這個掌舵老手會隻是九年前僅僅帶了兩名隨從前去京都府簽辦憑證的那個灰衣老頭兒。
京商巨頭聚首研談之事過後不久,關於皇親辦銀號的消息就開始在京城各街巷間傳遞開來,如此一來,那些曾經試圖借用商機將雲峽錢莊的銀庫掀翻計算一遍的同行們就徹底死心了。
沒有誰蠢到試圖與皇商過不去,即便有,也沒有哪個商人會腦子一熱獨自去挑這個頭兒。何況雲峽錢莊開辦至今,雖然名聲與實力拔起的速度如雨後春筍,快得令同行不得不心驚、以及禁不住地眼紅,可不論如何,這家銀號的經營一直以來都是正經敞亮的。
雖然他家是有些借了皇商名頭的祥雲,往上爬得快了些,但也的確沒做過什麼暗傷陰絆同行的齷齪事情來。如果不是因為某些原因,必須撕破臉地對著幹,其實商界基本的一些道義,大家還是要自己掂量著遵守好的。
可在今天,一直以來某些商賈想做最後又不得不抑止了的事,似乎就由王熾這一句話,便給做實了。
自己成了類同“幫凶”的存在?
三萬兩黃金的調用票據,就把雲峽錢莊的銀庫底兒給掀了!
可話說回來,將雲峽錢莊的銀庫老底鬆活一遍,真的隻需要三萬兩黃金?倉促估算一下,榮獲京商諸多追捧的雲峽錢莊,原來隻是一隻本金極限未逾黃金五萬兩的“紙老虎”?
還有那皇商傳聞。阮洛雖然也從未摸透過雲峽錢莊的真實底蘊,可關於這個傳言,因為他與三皇子王哲的誼情,倒是能在還沒回京時就探聽到一些比傳言更為可靠的消息。雲峽錢莊為皇親所辦的這個說法,倒的確是事實。
因為皇親經商雖然得益處不少,但弊端同樣也多,所以這個秘端本來一直藏得極深。若不是雲峽錢莊在京總會得知京中其餘四家錢莊準備行聯手擠兌之策,所以才故意放出一些話頭敲打敲打,恐怕這個深隱錢莊背後的秘密還會瞞得天下更久一些。
然而雖有話頭放出,卻不太明晰,就連離三皇子王哲那麼近的阮洛也隻是隱約知道,雲峽錢莊大抵是晉北侯衛雲淮手裏抓著的產業。
晉北侯衛雲淮本人並不如何聰穎,至少於功名路上可以這麼評價,他活了大半輩子也沒考過舉,無誌仕途,就連他祖上也是如此。得蒙祖上十餘代積累蔭澤,衛家傳到衛雲淮這一代,即便稱不上一方巨富,倒也算能在二十多年前那陣亂世飄搖中穩保產業不散,得至今衣食生活無憂。
不過,晉北侯得以封地晉都,坐享萬戶供奉,主要還是借了他的妹妹、也就是當今皇帝已故皇後衛雲玨的餘福。
在王熾還隻是北疆邊關一個身份中等的戍邊將軍時,婚後四年間,發妻衛雲玨陸續為其產下一子一女。無奈北地氣候酷冷多變,衛雲玨自從為王熾生下次女王晴之後,在月子裏落下了虛症病根,一直未見好轉。
王熾極為憐惜妻子,從自己的親衛營裏抽調出幾人來,專責在西北大地搜集名醫靈藥。那時老鄰居北雁雖然極為抵觸擁有南周臉孔的人跨過城界,但西北角的小梁國也已見小勢、且比較能接納外邦散客的遊訪,在那幾年,自產物資雖不足但卻商貿活躍的小梁國算是間接幫了王熾一個大忙。衛家家底殷實,經著名貴補藥維持,王妻衛氏雖然平日裏常感體乏疲倦,但過得倒也勉強無礙。
可世事難料,王熾的長子在五歲那年罹患急症夭折的事,給了發妻衛雲玨身心最重一擊,自此身體每況日下,就連服食足歲三百年的人參膠湯都不見效力,終是沒能撐到王熾返京得勝之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