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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風樓的前身,是一座名副其實的青樓,陳酒賣身到這兒,她本身並沒有什麼特長,唯一的特長就是臉蛋兒生得漂亮些,便難逃一種命運。
陳酒自己也知道這一點,她雖然怨憤自己的命運如此苦難,可在痛哭一宿之後,又隻能無奈的接受,並且已經做好準備,等那十兩救命錢到了父親手上,她隨後就自行了斷。
命運似乎就是這麼喜歡捉弄人,最擅長的就是把人捉弄到絕境邊緣,又反手撒一縷曙光,讓人繼續苟延殘喘,如此篩棄弱者。
青樓鴇母給陳酒的要求,是她必須為青樓賺取五十兩收益,否則那十兩賣身錢隻能兌現三兩。在青樓裏做了幾天端茶水的丫頭,她的臉已經被常來青樓廝混的那些人認熟了,名譽已經毀了大半,鴇母在這個時候才告訴她這些,她才知道自己掉入了陷阱,再難翻身了。
不幸之中,她有一次機會遇到了當時樓中的花魁,也就是十多年後東風樓新樓主紫蘇的姐姐紫玉,一番交談下來,雖然沒有解救她,卻也算是給她指了條路。
在紫玉的建議下,陳酒認了命,並決定好好利用自己目前還能利用的唯一優勢。一生隻有一次的處子之身,要賣五十兩,在當時的時局中確實很勉強,可這是她唯一的籌碼,連嚐試的機會也隻有一次。
鴇母也希望這新買來的丫頭能多給樓裏賺錢,一開始也還沒催促她抓緊時間去賣。在這有限的時間裏,還好有花魁紫玉幫忙,讓一點經驗也沒有的陳酒進了一處雅間。此雅間裏的三人全是貴客,如果招呼好了,很可能就能賺得五十兩——盡管這是拿身體去賺得的,但這是殘酷現實中難有的一絲希望。
然而她一點狐媚招數的基礎都沒有,花魁紫玉好心教她的幾招就更顯得難以掌握,她故意將一杯酒撞撒在三人當中唇紅齒白聲音略顯尖細的歡客身上,明明是要裝出無意之舉,卻因為拙劣的演技而把酒水撒到別人臉上,招來另一邊一位聲音厚重如錘的歡客訓斥。
這一頓罵挨下來,她是真的懼怕了,手腳齊顫,倒不再是演戲。
還好有第三個歡客勸阻,那罵聲才漸漸止了,斥罵的那位和聲細的那位隨後一齊出了雅間,室內隻剩剛才幫了她的那位歡客,她卻半眼不敢看他。
她並不想來青樓這種地方做事,盡管她最後還是難逃此途,並且已經做好了出賣自己的決定,但她的心境尚未變過,對於每一位走進這棟樓的歡客,都被她暗暗釘上了“輕薄”二字簽,也包括此時雅間內剛才明明幫了她,此時也沒有趁室內無人而對她動手動腳,隻是在獨斟獨飲的那個年輕男子。
就這麼垂頭幹杵在雅間裏過了良久,她才回過神來,急忙上前為他斟酒,而心中想到自己再不是陳五酒莊的陳酒,而是青樓陪酒女,她的心緒頓時黯然起來,一時也忘了花魁教過她的,陪酒要賣笑的技巧。
她雖然不敢看那年輕歡客的臉,但那人卻一直在觀察著她的神情變化,當她為他斟酒,他忽然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