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5)、都是裝的?(2 / 3)

藥罐子裏開始發出“咕嚕嚕”的水泡泛漫聲,莫葉則沒有再往火勢弱下去的爐膛裏添柴。拍拍手站起身,她正好看見白桃從廚房裏走出來,即含笑說道:“就著爐子裏的炭火底子再熬一小會兒,藥即算熬好了。”

其實從莫葉手腳利索的開始填柴熬藥那會兒起,白桃就覺著有些新奇,煎藥是一項很考驗耐心和細心的活兒,白桃因此而有些好奇於莫葉年紀輕輕,身後可能會有著怎樣地經曆。

既是王哲安排到阮洛身邊的人,應該是差不到哪兒去的,隻是看這丫頭的目光清澈直白,似是很單純的樣子,然而她所會的本事,又不像有多麼簡單。

心中遲疑了片刻,白桃終是沒有將這份疑惑問出口,隻是微笑著道了聲謝。接下來,白桃便喊來一個廚房裏的夥計,幫忙看著爐子裏的火,她則領著莫葉向一處園子行去。

見此情形,莫葉忍不住問道:“白桃姐姐,是快到晚飯的時間了麼?”

“還有一會兒工夫。”白桃笑了笑,柔聲道:“眼下有閑時,我帶你熟悉一下這處宅子。天將全黑了,至少先讓你看看你今後要住的屋子。”

莫葉眼中流露出新奇神情:“不是你提到,我差點忘了。”

“嗯,下午的事兒太多,所以我也有些怠慢了。”白桃含笑說道,“來不及問你的喜好,我就按照自己的想法布置了,希望你也能喜歡。”

莫葉重重點了點頭,不言其它,隻滿心感激地道:“謝謝白桃姐姐。”

身為宋家宅院裏的大丫鬟,白桃在一眾仆人之中是有一些指派權的。宋宅裏的仆人見了白桃,也都是主動頷首打招呼,而每當此時,白桃都會向那些仆人介紹一下身邊新來的丫頭。

莫葉緊跟在白桃身邊,看著這一幕幕,暗暗對白桃心生些許敬意。看得出來,白桃雖是仆人,在宋宅待的時間怕是不短。

一路走來,不知為何,莫葉心裏不自覺的想起葉府裏的一些境況。確切來說,是她將宋宅的境況與前兩天她待過的葉府比較起來。

在莫葉所秉持的衡量標準裏,宋宅的仆人相互之間的關係,還是會顯得過於規矩和有些冷硬味道。相比而言,葉府裏的那些仆人,做完手頭的事,就會比較肆意的聚在一起說天吐地、稱兄道弟,顯得親和融洽許多。

此時的莫葉尚不清楚,其實像宋家這樣的仆人關係已經算是很融洽了,如果用她的眼光去衡量某些深宅大院裏的是是非非,那恐怕會令其如墜幽冥深淵中了。至於葉正名家,那尚且還算不上是深宅之治,京都也就一個葉正名,這般放縱仆從。

去過白桃引路至的一處廂房看了看,一應布置簡單但很周全,周全到房間裏置有一個梳妝台,莫葉對其還感覺有些不知道該怎麼用。好在隨後莫葉便得知了白桃的房間就隔在幾間屋子之外,以後若有事向她討教,會非常方便,她也就安心下來。

不過除此之外,這一趟行走還讓莫葉意識到別的兩個問題。

第一個問題就是,她今後要學習著女裝綰環鬢。這兩件事對女孩來說,應該是很簡單基礎的本領,但對莫葉而言,目前是覺得新奇陌生的,而今後或許需要一段時間的適應。

另一個問題就是她來宋宅,竟是什麼也沒帶的。但轉念一想,自己如今已經沒有什麼私人物品了。那些承載記憶的東西,全都在起火的老宅中焚毀。想到這裏,她的心情不由得有些黯然。

也許是天色漸晚,成了遮掩,白桃並沒有注意到莫葉神情上的陡然低落。引領著她去過住所,隨後白桃又帶她去往書房。按照白桃的說法,從自己的住所到阮洛常在的房間,應該是莫葉以後常會行走的路線,所以需要當首熟悉。

等白桃帶著莫葉來到書房,卻見書房裏一片漆黑,反而是旁邊挨著的一間屋舍裏亮有燈火。

那燈火並不太明亮,卻正在移動,不免容易讓人觀之而想到詭異處。

莫葉隨了一部份師父的脾性,不相信鬼神靈異之說,自然不會將這種所見往那種事情上想。她倒是很容易就想到,八成是阮洛或者別的什麼人在裏麵。

白桃是宋家資曆不淺的大丫鬟,經曆的事多了,做事風格沉穩,膽子自然也會強硬許多。她自是不怕,倒是有一絲顧慮的看了莫葉一眼,見無異樣,然後就要伸手去叩門。

可就在這時,屋子裏忽然傳出一聲鍾聲……

站在門口的兩名少女皆是身形一抖,不知是不是被嚇到。

屋子裏怎麼會突然響起鍾聲?白桃下意識與莫葉對視了一眼,下一刻,她沒有猶豫,也沒有再繼續敲門,而是直接一掌把門推開。

“吱——”

門內沒有上閂,而隨著門的推開,屋內原本是背向屋門而立的那個人也轉過臉來——確實是人、確實是阮洛。

“唔……”阮洛也有些意外於屋門地突然開啟,不禁輕疑了一聲。不知道他剛才在屋裏幹什麼,竟然聚精會神到絲毫沒有覺察到屋外漸漸走近的一對腳步聲。

“是你們兩個。”單手托著燭台的阮洛認出了屋外兩人,微頓之後就招了招手:“進來吧。”

在屋門完全推開後,看清了屋內景象時,白桃不禁呆了呆。不是因為她見鬼了,也不是因為意外於阮洛在裏麵,而是因為她看見了阮洛身邊那個怪異的事物。

莫葉也看見了那樣如箱子一般的東西,不過她在愣了一下神後,很快便將其與不久前阮洛才跟她提到過的那個晴雨時鍾聯係到了一起,神情漸趨平靜,拉著白桃的手就往裏麵走。

剛才突然發出的鍾聲,明顯就是從這箱子裏傳出來的,而直到莫葉與白桃一同步入屋內,那鍾聲才停歇了。莫葉下意識裏默記了一下鍾聲的次數,大約是敲了七下。

白桃走到阮洛跟前,福了福身,旋即告罪道:“阮大哥,對不起,我以為……”

“無妨。”

白桃的話才說了一半,她就看見阮洛衝她擺了擺手,她明白過來,沒有再說下去。

阮洛把左手端著的燭台移到右手,然後靠近身邊那看起來頗為怪異的‘大箱子’,令其在燭火照耀下能讓人看得更清晰些,他隨即又道:“既然這麼巧,你們都來了,就一起來看看吧。”

這口‘大箱子’在白桃的眼裏,可謂是陌生至極,亦古怪至極。然而莫葉在盯著‘大箱子’看了幾眼後,腦海裏又想起剛才那七聲鍾響,她忽然有些明白過來,脫口便道:“這應該就是……你之前說過的‘晴雨時鍾’吧?”

阮洛微笑著點了點頭,示意莫葉和白桃可以再走近一些看,同時他又緩緩說道:“莫葉,你熟知時辰的計算規則,應該不難看出這種時鍾的計時方式。”

大箱子…不,應該是看起來像一口箱子的晴雨時鍾,全身如尋常木箱子那樣有六個麵,但它隻有五個麵是方形的,處於正前方的那一麵則嵌有一個圓形的盤。

而在那個圓盤一樣的正麵上,嵌有一圈莫葉不認識的符號。具體來說,那些符號應該是有所釋意的文字,卻不似昭國文字。

圓盤的正中,有四根尖削的木片,不僅長度不一,而且還沒有並攏到一起,其中最長的那支,正在慢慢轉動,其它三支則像是定住了一樣。

阮洛的目光隨著莫葉的視線所指而微微移動,同時他又手指那圓盤上的一些古怪之處,慢慢開口做出一係列的解釋:“這四支都被製造者命名為時針,它們地移動代表時間的流逝,它們所移動的長度,則衡量時間流逝的長短。最長的一針為秒,憑長度劃分,依次下來,是分、時、定。周圍的這一圈,則是時標。”

見莫葉眼中迷惑神情在自己解釋一番後,反而愈顯深沉,阮洛忽然調轉了話題,笑著說道:“這種時鍾是來自海外一個叫做‘德瑪尼’國度的匠人創造的,上麵的時刻規則,用的也是德瑪尼國的計時標準。”

莫葉慢慢轉過頭看向了阮洛。

阮洛略頓了頓,然後繼續說道:“在我們這兒,鍾聲隻會在寺廟或者慶典中響起,而德瑪尼國人將鍾聲封在這樣的時鍾裏,又經由海上貿易將這樣東西送入我國境內。商人之間對此有種說法,叫做‘從海上帶來德瑪尼國的鍾聲’。”

聽到這裏,莫葉不禁感歎了一聲:“還真是奇特啊!”

見莫葉把視線從時鍾上移開,看向自己後,雙眸漸漸亮了起來,阮洛隱隱覺著有趣。隻有聽故事的人能夠聽得津津有味,講故事的人也才會覺得越講越興起——盡管阮洛此時所講的事並非隻是個虛構的故事那麼簡單。

微微一笑後,阮洛言歸正傳:“雖然德瑪尼國的計時格式與我國的十二時辰有些不一樣,但大致又是可以相通的。這可能是因為,無論是昭、北雁還是海外的德瑪尼,都是依靠太陽在天空的偏移來計算時辰的,不同俗但同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