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還沒走呢。”小廝恭聲回答,同時他心裏頗為不理解石乙這麼問的動機何在。
阮洛與燕鈺聯手包了東風樓的場子,這事已經驚動許多人了,不止是因為此事以前從未有過,還因為這包場的巨額費用,實在高得離譜。既然花費了這麼多錢,怎麼能不坐下來享受片刻呢?
見石乙在得了自己的回答後,竟還皺了皺眉,似乎並不滿意,那小廝連忙收了心神,又補充了一句:“他正在樓廳裏與燕家少主一起聽曲,公子去麼?”
石乙聽了看門小廝的回稟,眉頭皺得更緊了。
“我知道了,你照舊留在這兒,我自己去就行了。”招呼了看門小廝一聲,石乙便徑直朝一樓後門走去,半道上還忍不住丟下半截話,“居然還有心情玩,簡直是……”
目送石乙的背影沒入樓中,那看管後院側門的小廝回到門邊,忍不住詫異了一聲:“公子真是個奇怪的人啊。”
……
東風樓通向後院的門,尋常時間都是不會開啟的,但對待石乙這位公子則是隨時能通達的了。外頭的人當石乙是客,樓裏的人則早被樓主紫蘇灌了一通思想,知道他是一位特別的自家人。
自後門大步邁入一樓大廳,石乙一眼就看見了此時正半磕著眼,陶然於滿廳曲樂中的燕鈺。
石乙想找的並不是他,目光環顧了一周,未發現阮洛的身影,視線回轉,見燕鈺似乎還未發現自己,於是果斷退了出去。
站在後門前沉思片刻,他心中有一個念頭定下,即刻移步朝後院那一排修得平整的房屋去了。
這些獨門獨戶,外表看上去較為樸素,仿佛隻是擱置雜物的屋子,其實才真正是樓中眾女子起居生活的所在,其中的擺設也是很平常普通,石乙挨著這排屋子找了找,最後竟是在自己住的那間屋子尋到了說話聲。
屋門隻是關著,並未上閂,而這屋子本來就是石乙的,所以他進屋也沒有敲門。如此貿然進屋,或許是有些失禮,但這讓他有機會看清了屋內最原始的情景。
一陣熱氣襲麵,接著是兩個臉頰通紅的姑娘轉頭看過來,倒襯得坐在床上也正抬眼看過來的阮洛臉色看起來有些蒼白。
掃了一眼屋角一盆燒得正旺的炭火,石乙轉眼看向阮洛,不禁先歎了口氣,道:“還沒回去呢?”
阮洛有些勉強的一笑,沒有說話,石乙看得出來,他一直微微皺著眉。
一旁的葉諾諾見狀忍不住說道:“不用這麼快趕客吧?這包場一天,可花掉了三千兩白銀呢。”
經過今天的事,特別是競技第三場,用的都是最新賬頁,著實讓石乙有了一個大好機會,真切地了解到這個時代的貨幣價值。二兩銀子就夠帝京南城貧民區的一個三口之家一個月吃飯用度,三千兩包了東風樓一天,著實算是近幾年來京都最大一場買賣了。
這買賣,實際意義還隻是租賃關係。
想起這事,石乙不得不對阮洛感激一番。倒不是因為他的插手,讓燕鈺“大放血”給東風樓添了這麼大一筆收入,這的確是件不小的事,隻是比起通過這次機會,令他得以全麵了解現今京都各方麵準確的物價,後頭這件事在他看來更為重要一些。
葉諾諾的話隻有半分真,一半算是在開玩笑,事實上她也希望阮洛能快點回去。
而對於她的話,石乙隻是置以一笑:“三千兩數目的確不小,但阮大哥隻是擔保支付,過幾天真價實的白銀還得從燕家賬上劃出來,葉大小姐要著急,也不該是盯著這事。”
“你該盯緊他了,醫女大人。”說到這兒的石乙以目光指了指阮洛,又道:“弄不明白你是怎麼想的,這麼折騰自己,就很舒坦麼?”
莫葉看了一眼坐在床上,微微皺著眉一直沒有開口說話的阮洛,又側目看了石乙一眼,忍不住說道:“你說他折騰自己?不是你強拉著他出來的麼?不然可能就沒後頭這些事了。”
石乙聞言怔了怔,旋即攤手道:“我本來是去找你的,你要是早些回來,我也不會扯上他了。”
眼看著兩人這就要起爭執了,阮洛深吸了口氣,終於開口道:“你們別爭了,我沒事,等會兒便回去。”
“沒事才怪。”見著阮洛此時出言勸解,石乙嘴麵上卻是毫不留情,“心肝肺胃腎,哪一樣疼起來不是要掉人的半條命?醫女大人,你說是不是?”
葉諾諾忽然回過神來,她本來就坐在床沿,此時又朝阮洛湊近了些,眼裏已盡是擔憂神色,輕聲問道:“胃還在疼麼?”